當晚林姑娘獨奏一夜《鳳求凰》,對韶容傾心相許。
誰知韶容聞訊大怒,當即登門說教,什麼“韶某無德”“韶某怎配”雲雲。他那口才了得,硬是把林姑娘說得一愣一愣的。
自此,京城貴女們更認定韶容不是輕佻之人,而是個負責任的主。
貴女們私下還列過“十佳夫婿”榜單,韶容以絕對優勢斷層第一。
此刻他身着禦賜月白錦袍現身,那銀線繡成的雲紋在宮燈映照下流光溢彩,更襯得他恍若谪仙。
幾位膽大的貴女已經悄悄挪動腳步,想要離這位大都督更近些。
許易歌在一旁看得分明,忍不住低聲道:“你這招蜂引蝶的本事,倒是比六年前更勝一籌。”
韶容手中折扇輕搖,面上不顯,卻在經過一位粉衣姑娘時,不着痕迹地往許易歌那邊偏了偏身子。
那姑娘手中的團扇“啪”地落地,臉頰瞬間飛紅。
韶容目不斜視地穿過人群,對那些貴女們柔情似水的目光視若無睹。
“話說,我剛才可是看見西域使團的馬車了。”許易歌壓低嗓音道,“賀蘭皎那厮穿得跟個花孔雀似的。”
韶容腳步一頓,根本不用許易歌細說,腦海中已經浮現出那個總愛穿綠紫配色衣裳的身影。
他不禁打了個寒戰。人怎麼……最起碼……不應該……這麼沒有品味。
韶容正盤算着,要是一會兒賀蘭皎撲過來,自己是先打臉還是先按手。
打臉輕了會被當成“調情”,重了又顯得不給使臣面子;按手……還是算了,他連碰都不想碰那厮。
正思忖間,一擡頭卻見宮道盡頭的禦辇上,東方禮正一襲墨色龍紋錦袍端坐其間。那衣袍上的金線在夕陽下流光溢彩,襯得帝王威儀更盛。
若換作平日,韶容定要贊一句“好品味”。
可眼下……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月白衣袍上如出一轍的雲紋暗繡,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袖口繁複的滾邊,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許易歌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打轉,忽然湊到韶容耳邊,壓低聲音道:“這莫不是……”他頓了頓,憋着笑道:“夫妻裝?”
确實。
除了他這身是月白底色,東方禮那件是玄色打底,兩件衣袍從紋樣到配飾,竟分毫不差。
韶容握扇的手緊了緊,驚覺自己竟是着了東方禮的道。
傍晚禦賜禮服時,帝王怕是早就算準了他會穿這身來赴宴。
“呵。”韶容冷笑一聲,折扇展開遮住了半邊面容,隻露出一雙含笑的眼,“許副将近日是不是太閑了?西境哨所……”
“末将知錯!”許易歌立刻挺直腰闆,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去。
韶容這才收起折扇,擡眼正對上禦辇上帝王意味深長的目光。
東方禮唇角微勾,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仿佛在說:愛卿這身衣裳,甚合朕心。
說來也怪,東方禮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要賞賜這身衣裳。這兩件本就是内務府的繡娘們送來給他挑選的,不過是顔色不同罷了。
可當陳桓将衣裳呈上來時,他鬼使神差地覺得,韶容定會喜歡這月白色的。
老天爺啊!
這成何體統!
東方禮暗自懊惱,卻又轉念一想:那人在太傅葬禮上翻的白眼還沒算賬呢。這衣裳送過去,以他對韶容的了解,那愛美如命的性子必定會穿。屆時再看見帝王身上同款的玄色錦袍……
為此,他還特地提前來宮道盡頭等着,就為了看韶容吃癟的樣子。
東方禮險些笑出聲來。
惡心不死你!
此刻看着韶容還遊刃有餘同許易歌耳語的模樣……呵,倒要看看你能裝到幾時。東方禮心情愉悅地想。
韶容餘光掃過四周,那禦辇分明就是專程候在此處,文武百官皆低眉順目地行禮而過,唯有他執扇輕搖,施施然踱到禦前。
“陛下好雅興。”韶容折扇一收,似笑非笑,“莫不是專程來賞這宮牆落日?”
他原以為東方禮是個坦蕩君子,沒想到竟能想出這等陰招。
臣子與帝王着同款禮服,明日的坊間話本怕是又要多出幾十個香豔版本。
東方禮此招實在狠毒,為了裝斷袖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