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難怪夢裡手腕會疼。
東、方、禮!
韶容咬牙切齒地在心裡把這三個字碾碎嚼爛。
今日若是不踹死這厮,他韶字就倒着寫!
韶容費力地扭動手腕,好不容易才從被褥間掙出一隻手,三下五除二解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布條。正欲随手丢棄,卻覺得這布料分外眼熟。
指腹摩挲着布料上精緻的暗紋,韶容突然僵住。
這不是……東方禮那件玄色錦袍的料子嗎?
“砰砰砰!”
急促的拍門聲驟然響起,伴随着許易歌火燒眉毛般的喊叫:“阿容!你醒了嗎?快開門!”
韶容陰沉着臉拉開門扉,許易歌收勢不及,差點一掌拍在他肩上。
“何事?”韶容啞着嗓子問道,喉間還殘留着昨夜那壺特調梨花白的灼燒感。
許易歌的目光在他淩亂的衣襟和滿身酒氣間打了個轉,意味深長道:“你昨日……同陛下做什麼了?”
“……滾。”
許易歌卻已靈活地閃身進屋:“都是男人,有什麼不好意思……”
話音戛然而止。
内室裡,錦被淩亂地堆在床榻一角,床單皺得不成樣子。最觸目驚心的是地上那件被撕成條狀的玄色錦袍,殘破的布料上金線繡的雲紋還在晨光中隐隐發亮。
許易歌僵硬的轉頭,正對上韶容那張陰雲密布的臉,那眼神簡直能凝出冰碴子來。
“坊間傳聞……都是真的?”許易歌咽了咽口水,壯着膽子問道。
話音未落,他屁股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腳。
“放你娘的狗屁!”韶容氣得額角青筋直跳,“老子甯願對着銅鏡自渎也不可能跟東方禮那厮上床!”
“且慢動手!”許易歌輕飄飄的翻身躍上房梁,語速飛快道:“今早最新消息,說昨兒後半夜陛下從你這兒出去時,不僅外袍不翼而飛,左臉上還頂着個新鮮的巴掌印。”
韶容抄起茶盞的手突然僵在半空。
等等……他什麼時候扇過東方禮耳光?
韶容蹙起眉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杯沿。他自诩酒品極佳,向來是喝醉就睡,從未有過失态之舉。可昨夜……
他打了嗎?
他沒打嗎?
總不至于是東方禮自己打自己。
許易歌蹲在房梁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韶容的臉色由怒轉疑,最後竟浮現出一絲……愧疚?
“定是那酒太烈了。”韶容喃喃自語,指尖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右手掌緣的薄繭上。
在外征戰這些年,早已養成了警醒的習慣。即便醉得不省人事,若有人貿然靠近……
“啧。”韶容突然翻過手掌,仔細端詳起來。東方禮那張俊臉倒是無妨,可别把他的手給打疼了。
許易歌看着好友這副模樣,哪裡還能不懂他心中所想,差點從梁上一頭栽下來:“韶大都督,您這關注點是不是有點……”
“嗯?”韶容冷冷擡眸,眼尾還帶着宿醉的薄紅。
許易歌立刻識相地做了個封口的手勢:“沒什麼,您繼續研究。”說罷還殷勤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韶容施施然在太師椅上落座,修長的手指輕輕叩着案幾,三聲脆響後,忽然展顔一笑:“下來。”
那笑容看得許易歌後頸發涼,卻也不敢違逆,隻得乖乖躍下。
落地時還不忘嘀咕:“這都什麼毛病,一個兩個都愛往梁上蹿……”
韶容聞言指尖一頓。
許易歌這才驚覺失言,上一個愛往梁上蹿的,可不就是那位今早被傳得滿城風雨的陛下麼?
“聊點正事。”韶容自顧自的斟了一杯昨夜的涼茶潤了潤喉,“交代你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後日春獵都已安排妥當。”許易歌收起玩笑神色,壓低聲音道,“那幾個靠着關系爬上來的老家夥,保證一個不落都會到場。”
“很好。”韶容指尖輕叩杯沿,目光投向窗外。驕陽似火,照得院中青石闆泛着刺目的白光。他眯起眼,聲音輕得仿佛在自語:“是該讓那些靠吸食他人戰功上位的人看清楚……”
茶杯重重落在案上,茶水濺出幾滴。
“真正的功勳,該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