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二人拜别了夜父母,直到回到沈府,誰也沒說話。
他以為他在生氣,他以為他在生氣,他确實在生氣,他也在生氣,他不知自己為何生氣,他覺得自己沒資格生氣。
二人就這樣,直到晚餐,夜晚堂照常吩咐着廚房炖些補品,照常替他剝好幾顆白灼蝦。可他沒說話。
晚上,沈凝青也照常為夜晚堂處理傷口,擦拭身體,夜晚堂也照常給他洗頭,擦頭,上藥。可他們都沒說話。
最後,到底是夜晚堂的性子禁不住這麼久都沉默,躺着床上,突然摟過一樣沒睡着的沈凝青,讓他的頭靠着他的肩,嘴貼近他的耳朵,輕聲道:“青兒,我不舒服。”
“哪裡不舒服?”
“看你難受,我不舒服。”
“……”
夜晚堂把他又抱的緊了些:“青兒。你别生氣好不好,我不該兇你的,可我就是不開心,你喜歡她我不爽。你說,這是為什麼啊。”
“……”他這是在逼自己承認他喜歡她嗎。
“青兒啊,我看那姑娘也不順眼。”
沈凝青突然看向他,夜晚堂沒注意,繼續說,“我不喜歡她,她的動作好像都是書上刻出來了,不舒服,你為什麼喜歡她啊?難不成就是因為她好看,你不照鏡子的嗎,她哪有你好看?”
“……我都說了我不喜歡她。”沈凝青無奈道,但語氣已經好了很多,眼睛也有些發亮。
“那你為什麼老看她,還誇她好看?”夜晚堂低下頭看向他。
“人家姑娘确實好看啊。”沈凝青突然笑了一下。
“青兒笑了,不生我氣了?”夜晚堂也笑道。他突然坐起來,點了蠟燭,把沈凝青拉起來,二人的臉貼的很近,沈凝青臉通紅,想推開他,但沒推開。
夜晚堂盯着他的臉,盯了很久,笑的臉上快出皺紋:“青兒比那什麼四姑娘好看多了,那姑娘就像個提線木偶似的,不像我家青兒,有血有肉。”說着,又捏了捏沈凝青的臉蛋,“還說今日管母親要面膏呢,都忘了,也罷,等青兒傷好了給我調一個如何啊。”
沈凝青一把打掉他的手,吹了蠟燭,“沒正經。”
熄了蠟,屋子裡一片漆黑,夜晚堂趁他沒注意,一把把他抱的懷中,“今兒還得這麼睡,青兒頭上的傷還沒好呢。”
沈凝青想睜開“你這幾天都沒睡好,松開我,我側着點睡就行。”
夜晚堂怎可依他?抱的又緊了些,用下巴抵住他的腦門兒,“乖青兒,别動,我這麼睡。”
夜晚堂很快就呼吸均勻,睡了過去。沈凝青窩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外側的右手擡起來,撫上了夜晚堂的胸口,感受着心跳聲,和額頭上似有似無的溫柔觸感,意識也慢慢模糊。
沈凝青府裡下人很少,就三個,夜凡負責他的日常起居,陳年是管家,負責内外的管理,一般也沒什麼事。還有門房,童年,乖乖的一個孩子。其他的就是一位廚師,和一個灑掃洗衣服的嬷嬷,都是從夜家帶出來的,夜家給了他最好的。這幾日府裡又多了一位太醫和一位禦廚。
沈凝青自幼便寄人籬下,很知道懂事,能自己做的事情沒有麻煩過别人,時間久了也不習慣被别人伺候,除了夜家就帶出來了這麼幾個人,幫忙管着府邸。
他們都很守規矩,是沈凝青教育的好還是怕那王爺,反正是都沒有一個人來叫他們起床。
日上三竿,沈凝青先醒了過來。
眨了眨眼睛,夜晚堂本來抵在他額頭上的下巴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嘴唇,那觸感極其溫柔,沈凝青偷偷的感受了一下,就像是……就像是他吻了他整整一夜。
他滿臉通紅,默默地閉上眼睛假裝未睡醒,心跳好像自己都能清晰的聽到,他努力平複着心情,生怕是這激烈的心跳聲吵醒了那熟睡的人。感受着身旁緊實的胸膛周身的溫暖,和額頭上那似有似無的柔軟溫柔。他暗罵自己不知羞,卻又不舍得出來。
這天天氣晴好,院子裡種的那棵銀杏樹,落葉滿地,一片金燦燦的,應着陽光,有些晃眼。屋子隻開了一道小縫隙,卻也有陽光跑了進來,撒在地上,又微微映在沈凝青的臉上,屋内近乎于漆黑一片,隻有地上的那小光點在發着光,照着二人緊緊挨在一起的地方。
日升就會有日落,院子裡的銀杏也曾枝繁葉茂。
夜晚堂,早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