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鵬還想掙脫,身後的跟班慌忙抱住他:“鵬哥!這是警校!私下鬥毆是要被開除的!”
“放開我!”滕鵬甩開跟班的手,轉頭惡狠狠地盯着季海早:“我們走着瞧,滾開!”
往外走時,他故意側身撞過來,季海早手裡的作業紙“嘩啦”飛散,有的落在濕漉漉的地闆上,有的直接掉進旁邊的水桶裡。
她急忙蹲下去撿,沾了水的紙張墨迹暈開,到處都是黑一塊白一塊。
“班長,别撿了。”何美慌亂蹲下身,聲音都急得變了調,“你傷口又流血了!”
季海早低頭一看,白色紗布上洇出點點猩紅。
“沒事。”她伸手還要往水桶裡撈,手腕卻被人攥住。
“路越?”
“我們幫你收拾,你趕緊去醫務室。”路越指了指身後的蕭然。後者滿臉不情願,嘴裡還嘟囔着什麼。
“不用。”季海早還想堅持,路越直接抽走她手裡的作業紙,一把将她拉起來:“你也不想因為這點小傷,最後拖到不能畢業吧。”
手臂上傳來陣陣刺痛,季海早隻能點點頭:“麻煩你們了。”
“快去吧!”路越用肩膀輕輕推了推她。
季海早不再糾結,匆匆往外走。轉角處,她瞥見蕭然黑得能滴出水的臉色。
正午的陽光穿過枝葉,在地上灑下斑駁光斑。
路越手掌支着腦袋,靠着樹幹,半張臉浸在陰影裡,半張臉被陽光照着,看起來昏昏欲睡。
她面前的空地上,整齊攤開着一張張作業紙,那些被水泡過的紙張,即便是曬幹了,也都是皺皺巴巴的。
季海早手裡握着兩瓶水,走到樹下遞過去一瓶,“給。”
路越仰頭接過,眼睛還沒完全睜開,“謝謝,傷口怎麼樣?”說着往旁邊挪了挪,給她讓出位置。
季海早在她身邊坐下,陽光曬得臉頰發燙,反觀路越整個人都陷在陰影裡。
她擡起手臂晃了晃,“沒什麼事。”
“沒事就好。”路越打了個哈欠,腦袋一點一點的。
季海早有些過意不去,“離上課還有段時間,你回宿舍去睡吧。”
路越低頭看了眼手表,“來回太折騰了,在這眯會就行,等下還能幫你收作業。”
這話讓季海早更覺得愧疚了。
路越突然往她肩膀上靠,“要是過意不去,借個肩膀靠靠?”
季海早慌忙站起來躲開,“這……不太合适吧?”
路越愣了一下,臉上露出疑惑。
季海早猶豫着開口:“你和蕭然,你們倆……”後面的話沒說出口。
路越先是一怔,接着笑出聲:“你不會以為我們是一對吧?”
“難道不是嗎?”季海早臉有點發燙。
“當然不是,隻是好朋友。”路越收起笑容,認真解釋道。
“哦。”季海早杵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尴尬時,一陣風吹來,幾張作業紙被卷着往前跑。
她趕緊追過去撿,等直起身時,恍惚看到個熟悉的身影閃進了茶水部。
“你說什麼?”季海早手一抖,沒聽清路越嘟囔的話。
“我說——”路越把整理好的作業紙拍進她掌心,“你不對勁。”
“我哪不對勁?”季海早低頭撫平皺巴巴的紙張。
“一般人不會往那方面想。除非……”路越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
季海早下意識攥緊手裡的紙,褶皺在指縫間越壓越深。
“你有女朋友?”路越的聲音輕得像句耳語。
“怎麼可能!”季海早猛地退後一步,險些被腳下的石子絆倒。
她踢開石子,連連否認,“真沒有。”
“那就是有喜歡的人了。”路越的眼神像是可以看穿人心,直直地定在她臉上。
季海早沉默了半晌,喉嚨發緊:“沒有。”
“所有感情都值得尊重。”路越說得鄭重。
季海早被她認真的模樣逗笑:“你這人,跟外表看起來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路越歪着頭,發尾掃過季海早手背。
“看着像乖乖女,結果……”季海早卡了殼,憋出個詞,“還挺敢說的。”
路越笑得眼睛彎彎,用指尖輕點她額頭“我就知道,你和我想得一樣——”
季海早被點得往後仰了仰,想起對方頂着大太陽幫自己曬作業紙,索性配合道:“一樣什麼?”
“當然是一樣有趣!”路越眼睛裡閃爍着異樣的光芒。
季海早刻意避開她的視線,晃了晃手腕上的手表,“再有趣的人,也需要休息。我們現在收拾完,回教室還能眯會兒。”
“遵命,大班長!”路越利落地将作業紙疊成一摞。
頭頂冷氣呼呼地吹着。
季海早趴在課桌上時,心底那個問題又冒了出來。
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桌面,她盯着地上發呆——自己還喜歡甯溪晚嗎?
在感覺到甯溪晚也是有那麼點在乎的時候,想要放棄的心變得又不是那麼堅定了。
迷迷糊糊間,一縷熟悉的紫丁花香鑽進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