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海早的意識快要沉入黑暗時,手腕突然被人大力攥住。
她被拽出水面的瞬間,肺部猛地吸入空氣,嗆出的水花和着淚水糊滿臉龐。
甯溪晚的指尖幾乎要掐進季海早的腕骨,感覺到對方的身體僵住。
擡眼撞上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季海早像是被驚到的小兔,眼睛紅紅的,蒼白的臉上還沾着水珠,卻倔強地直勾勾盯着她。
“你不要命了嘛。”這話沖出口時,甯溪晚自己都吓了一跳。
季海早剛要開口,劇烈的咳嗽就劈頭蓋腦砸下來,彎着腰咳得整張臉通紅,睫毛上還挂着沒掉的淚珠,在池邊燈光下一閃一閃的。
劇烈的咳嗽裡,圓潤的眼睛裡泛着破碎的水光。說不出口的委屈,都盛在那雙眼睛裡,明明站都站不穩了,卻倔強地不肯移開視線。
看着眼前人單薄的肩膀跟着咳嗽發抖,甯溪晚心裡莫名的怒氣,就都消散在了那雙眸子裡。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季海早的後背,掌心觸到凸起的肩胛骨。
這人現在真是瘦得離譜了。
等季海早的咳嗽漸漸平息,甯溪晚沒急着松手。懷裡傳來細微的啜泣聲,季海早的肩膀一下下顫抖着,像是在強忍着情緒。
心口泛起股奇怪的悶痛,甯溪晚說不清那是種什麼感覺,隻知道此刻這個縮在她懷裡的人,需要一個更緊的擁抱。
她收緊手臂,把人往懷裡帶了帶,下巴輕輕蹭過對方濕漉漉的發頂。
季海早被甯溪晚的氣息完全籠罩,鼻尖萦繞着對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
緊繃許久的神經像被剪斷的皮筋,所有壓抑的情緒順着這個缺口傾瀉而出。
空蕩蕩的遊泳館裡,隻有她埋在甯溪晚頸窩裡的哽咽聲。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攥住甯溪晚後背的衣服,掌心觸到對方腰側的溫度,像是抓住了溺水時的浮木。
手臂環過那截纖細的腰肢時,季海早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聲,一下下撞在胸骨上。
她将下巴抵在甯溪晚肩頭,感受着對方手掌在後背一下下輕拍,隻想把自己蜷進這個溫暖的懷抱裡,永遠都不松開。
池水的涼氣順着泳衣縫隙往上爬,卻抵不過懷裡的溫度。
季海早閉上眼,任由眼淚混着發梢上的水珠滑落,滴在甯溪晚鎖骨下方的皮膚上。
她聽見自己帶着鼻音的抽噎聲,卻怎麼也止不住。
原來還是有人可以這樣讓她安心,把破碎的自己托住,放進一個沒有風浪的港灣裡。
季海早裹着浴巾坐在泳池邊,浴巾邊緣還在往下滴水,墜入泳池裡不見蹤影。
眼前出現一瓶熱氣騰騰的牛奶,她擡頭撞上甯溪晚的目光,她的指尖還沾着水珠,玻璃瓶上凝着細密的水霧。
“謝謝。”她低聲開口,指尖觸到瓶身的紅色印花時,忽然想起那夜自習室外的那瓶牛奶。
不同的溫度,同樣的甜香。
她後來有去茶水部問過,這種牛奶是警校裡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