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淅淅瀝瀝敲打着書房的玻璃窗,昏暗的房間裡,甯溪晚坐在書桌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相框邊緣。
“啪嗒”一聲,台燈亮起,暖黃的光暈裡,她的視線從模糊的雨幕移向桌上震動的手機。
“申姨。”她接起電話,聲線帶着幾分沙啞。
“小甯啊,小雪最近怎麼樣?”申丹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背景中隐約有書本翻動聲和告别聲,顯然是剛下課。
“Madam。”甯溪晚剛要開口,忽然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季海早的聲音,尾音帶着特有的清亮。
“稍等我一下,小季問完問題就來。”
季海早的聲音隐約飄來,緊接着是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腳步聲漸遠後,申丹的聲音重新清晰,“小季這人有時候,較真得很。”
甯溪晚“嗯”了一聲,指尖輕輕叩着桌沿,“學警們的訓練量跟得上嗎?”
“都挺好的,你别操心。倒是你……”申丹的語氣忽然放柔,“要照顧小雪還要照顧你媽,太辛苦了。”
簡單聊了幾句近況後,甯溪晚挂斷電話,目光重新落在玻璃上蜿蜒的雨痕。
書桌上的相框玻璃上,映出她脖頸上青紫色的指痕,是那日回來後,甯明雪突然失控抓撓留下的。
“啪嚓”——樓下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
甯溪晚猛地起身,快步沖出書房。
客廳裡,甯明雪坐在輪椅上,面前的台階上散落着碎瓷片,深褐色的中藥汁正順着台階往下流,苦澀氣味彌漫在空氣裡。
“王姨,小心劃傷手。”甯溪晚快步上前,幫着王姨收拾完碎片,才在甯明雪面前蹲下。
甯明雪的手上還沾着藥汁,眼神空洞得像片迷霧,“你剛才在做什麼?我喊了你十聲!”
“在接電話,抱歉,沒聽見。”甯溪晚拿出濕巾,擦拭甯明雪掌心的藥漬。
這是甯明雪受傷之後最常見的場景,總是會無緣無故地暴怒,摔東西,指責她的疏忽,而她隻能一遍遍地道歉,像在給一個永遠填不滿的窟窿糊紙。
甯明雪忽然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指甲掐進她早已結痂的舊傷,“你是不是又在想那個姓季的?”
“也是,人家千裡迢迢跨越三千多公裡來這兒呢。”甯明雪的表情逐漸扭曲,指尖力氣大得想要把她的骨頭捏碎,“甯溪晚,隻要我活着一天,也就别想過上好日子,永遠别想。”
甯溪晚擡眼與她對視,目光平靜得像片死水,“你知道的,我對任何人都沒感覺。”
甯明雪發出刺耳的嗤笑,眼神裡滿是怨毒:“也是,把我和媽害成這樣,你連一滴眼淚都沒掉過。你本來就是個不會笑、不會哭、不會痛的怪胎。”
“明雪!”王姨在一旁看不下去,出聲勸阻。
“我說錯了嗎?”甯明雪眼底泛起血絲,轉頭盯着甯溪晚,“甯溪晚,你自己說,我說錯了嗎?”
甯溪晚安靜地聽着,末了搖了搖頭,“你說得對。”
“你放心,我會永遠陪着你和媽。”她的聲音雖輕但堅定。
“最好是——你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甯明雪從身側拿出一本棕色皮質相冊,“既然如此,這東西留着也沒用吧。”
相冊被狠狠摔進地上未幹的藥汁裡,米色紙條從夾層滑出,字迹被褐色藥汁暈染得模糊,卻仍能辨出“甯溪晚,你等等我。”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