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終于有了自己真的在舉辦冥婚的實感。避免不了有想跑的念頭。
但原主是個善良又心軟的人設,絕對不會做出逃婚的舉動。
白玉想到這兒,老老實實站在原地,努力壓制着身上冒起的寒氣。
大廳内一個穿着藏青色長袍的男人見人都到齊了,口中開始念念有詞。
同時手上變化着各種不同姿勢。别管是不是真的會,但看上去還挺能唬人。
一番裝模作樣下來,長袍男人停下動作,嚴肅說道:“我已告知地府,婚禮可以正式開始了。”
周康龍和李江水端坐在大廳最裡面的兩把椅子上。
聞言李江水又抹了把眼角的淚,感慨地說道:“我兒在天有靈,一定能知道爹爹的好心和苦心。我相信他就在這裡的哪個角落看着。”
“江水你快别說了。”
“少說兩句吧。”
周圍看熱鬧的人紛紛起了雞皮疙瘩,忍不住勸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他們感覺屋裡好像變得有點冷了,紛紛把凳子挪得更近一些。
李江水住口不再說,“大師你舉行儀式吧。别錯過了時辰。”
大師又開始念念叨叨一番話,拉長聲音:“一拜高堂!”
白玉看着那雙休閑鞋轉了方向,他跟着轉身,微微鞠躬,朝着周康龍和李江水拜了拜。
“二拜天地!”
白玉又拜。
最後是夫妻對拜。
白玉和對面抱着公雞的男人又成了面對面的姿勢,他低頭彎下腰,盡力讓自己頭上的蓋頭不要掉。
接着大師又在空中畫了一些不知所出的圖案,對着周家父母點點頭說道:“禮成。”
“好好好。”周康龍聲音較粗啞,但能聽出來此刻他也很是高興,“大家來參加我兒家安的婚禮,本人多謝各位捧場。今天是他去的三七,作為父親的對兒子表達不多,但父子情記在心間。家安當年連路都走不穩,一轉眼竟然也都成家了。”
周圍的客人越聽越慎得慌,紛紛覺得周康龍和李江水這兩口子真是有病。
一個接一個坐不住,找借口離開。
在踏出院子的那一刻,吐了口吐沫,暗罵一聲晦氣。
白玉也想逃,可他是這場冥婚的新娘,他跑不了。
周康龍長篇大論十多分鐘後終于住了口。
白玉松了口氣,然後下一刻他就聽到李江水,也就是他現在名義上的婆婆,提到了他的名字。
“周錦昭,你扶着你嫂子進新房吧。我還得去招待客人。”李江水頓了一下,“注意看着你嫂子,别讓他亂跑。”
“我知道了,伯母。”站在白玉對面的人應了一聲,嗓音微微低啞,沒有多言。
原來這人是周錦昭。
白玉在腦海裡回顧了一下一下資料,上面寫得很簡單,寥寥幾句。周錦昭今年十八歲,三年前父母車禍去世,被周康龍夫婦接回來撫養。
那按照這關系來講,周錦昭算是他的小叔子。
在他蓋頭下的視線中,周錦昭單手抱着公雞,左手伸了過來,并沒有直接碰到他的胳膊或是手腕,而是牽住了他的袖口。
有幾分那麼避嫌的意思在。
“嫂子跟我走吧。我哥的房間在樓上。”周錦昭聲音聽起來很溫和。
白玉“好”了一聲,很輕,有點像是在呢喃。
這勉強算是他來這個世界說的第一個字。
周錦昭腳步沒停,拉着白玉秀禾服的袖口,将他緩慢帶到了樓梯口。
他回頭看向名義上的“嫂子”,從此以後周家就要多了一個人共同生活。
周錦昭鏡片下的眼睛閃過一片冷光。他今天與白玉是初次見面。
“嫂子”蓋着厚重的紅色蓋頭,将臉遮得嚴嚴實實的。身上這件秀禾服好像是女式的,裁剪修身,顯得腰很細。
周錦昭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通過牽着袖口的手能感到白玉好像在微微顫抖。
在上樓前,周錦昭溫聲提醒:“小心台階。”
“謝謝。”白玉聞言更加小心盯着腳下的樓梯。
來到二樓後,周錦昭一直帶着他走向最東面。
“這就是我哥的房間。嫂子,你進去吧。”周錦昭停下腳步,接着便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白玉眼疾手快地抓着那隻即将離開他有限視野裡的胳膊,“我想問一下,頭上的蓋頭有什麼講究沒有?我能自己揭下來嗎?”
因為怕周錦昭離開,白玉的語速有點快,但一點也不耽誤音色的動聽。
周錦昭垂眸,黑色的瞳孔盯着抓住他胳膊的手。
那是隻很漂亮的手,甚至能稱得上一句纖纖玉手。肌膚細膩,隻不過上面留着一些細小的傷痕。
應該是犯嗜睡症時被傷到的吧。
周錦昭這樣想,他把到嘴邊的“你自己揭就可以”咽下去,無聲地幫白玉拿下了頭上的紅蓋頭。
白玉措不及防與周錦昭的視線對上。
周錦昭沒想到蓋頭下會是一張如此标志的臉,出乎他意料的好看精緻。
尤其是那雙眼睛,形狀如同圓圓的杏仁,眼尾有些下垂,顯得無辜極了。
此刻那雙如同湖水般清澈的雙眸顯露着茫然。
周錦昭沒有解釋自己的行為,他笑笑:“嫂子今天也累了一天,早點休息。”
下一秒,他便轉過身往樓下走。
白玉以為他是好心幫自己揭蓋頭,見周錦昭走了,他沒有多尋思。
剛才他聽到李江水分明叫周錦昭看管他,但周錦昭走得很幹脆。
白玉心裡給周錦昭默默貼了一個好心的标簽,而且從外表來看周錦昭文質彬彬很有儀度。
看着眼前暗色的大門,白玉深吸一口氣,他不太想進去他“丈夫”的房間,心裡有些發怵,兩條腿總是忍不住有想逃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