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童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不對，擡頭道：“你該不會又要溜去哪裡吧？”

綠凝嘿嘿一笑，說道：“我有點兒事得再去一趟凡間，如果墨泱在仙考結束前回來了，你就說我去參加仙考了。如果仙考結束後我還沒有回來，而墨泱他先回來了，就勞煩你悄悄給我傳個信。”

鶴童忍不住翻白眼：“你又要去凡間？你昨天不是才去過的嗎？老讓我給你打掩護，我都找不出借口騙神君了。”

“哎呀好鶴童，我這次去人間，肯定給你帶好多好多新的話本回來。這人間已經過去一年了，一定又出了很多新話本！”綠凝讨好地看着鶴童。

聽到有新話本，鶴童的神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輕咳了一聲，說道：“流雲殿中本就隻有你我兩個仙侍，我們确實應當守望相助。不過事先說好了，如果你偷跑下去的事被神君發現了，我可是什麼也不知道。”

“放心放心，絕不會連累你的！”

搞定了鶴童這個眼線，綠凝可以安心下凡去了。屆時不管找不找得到葉聽風，她都要争取在仙考結束前回來。與葉聽風離别時，他提到自己要去鬼市找塗九，下界後她要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鬼市。

凡間。

陸甯獨自行走在鬼市中，憑着記憶尋找千面鬼手的鋪面。一路上不斷有扮作妖魔鬼怪的商販沖她吆喝，她無心理會。

忽然有人從她身邊飛快地跑過，在她身上重重地撞了一下，她被撞得轉了半個圈，正好看到那個撞她的人。

看身形是一個小孩，小孩本是背對着她，忽然回過頭來，一張血淋淋的沒有五官的臉猛然出現在陸甯眼前。

陸甯的瞳孔瞬間放大，她盯着小孩看了一會兒，小孩也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便轉身跑開了。

“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不像是戴着面具，他的身上沒有活人的氣息。

陸甯沒想太多，繼續尋找千面鬼手的店鋪。不多時，她找到了原來的店鋪，然而店鋪老闆已經換了人。

“你說塗老闆？他早就把這間鋪子轉賣給我，回老家去了。”店老闆說道。

“已經回去了？”

陸甯心想，那應該是回塗山了吧？

“這位客官，我的手藝也是很好的，你要幻什麼形，我幫你做呀？”

“不必了，謝謝。”

陸甯說完轉身欲走，忽然看見一個滿臉是血的小男孩躲在角落裡，雖沒有眼睛，卻像是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陸甯一愣，是剛才撞她的那個孩子。小男孩見陸甯看到了自己，立馬轉身跑開了。陸甯覺得疑惑，但也沒管那麼多，打算就此離開鬼市前往塗山。

離開鬼市後，陸甯先找到一家面館點了碗面吃，吃到一半，擡頭一看，那小子竟跟着她出了鬼市。陸甯不禁蹙了蹙眉，趕忙吃完面離開了。

可惜陸甯沒有坐騎，隻能自己飛去塗山，雖然疲累，但她時間有限，也隻能抓緊了。

陸甯擺好姿勢向上一躍，然躍至半空，突然像被什麼拽住了似的徑直往下掉去。

難道是剛才吃多了？陸甯又試了一次，還是掉了下來。她眉頭一皺，霍然回身望去，正對上一張血淋淋的臉。

“你這是賴上我了？我也不認識你呀？”

陸甯氣呼呼地瞪着抓住她衣角的小孩。小孩隻一動不動地“盯”着她，也不說話。

“松開。”陸甯皺眉喝斥。

小孩的手非但不松，還拽得更緊了。

陸甯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她伸手去掰小孩的手，手指卻從他手上穿了過去。

“不松手是吧？”

陸甯一隻手指着他的鼻子，另一隻手淩空劃出一道符來，就要朝小孩的腦門打去。小孩的手瞬間松開了，吓得退後了幾步。

陸甯哼了一聲，轉身向上飛去，期間她忍不住回頭看了小孩一眼，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竟仿佛有一絲絕望和哀傷……

幻形店的老闆見生意不好，正打算提早關門歇業，一轉頭忽見陸甯站在店外頭，身邊還站着個滿臉是血的小孩。

“這鬼市啊是沒有鬼的，我猜他一定是因為太小不懂事，以為鬼市裡全是鬼，就誤闖了進來。鬼市是個被特赦的地方，紫微署的人不會來這裡抓孤魂野鬼，他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店老闆一面說着，一面将他們帶進了一個小房間，房間的四面牆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人皮面具。店老闆指着一牆的人皮面具說道：“你們挑吧，價格由下往上依次遞增。”

陸甯把孩子牽到人皮牆面前，說道：“選吧。”

孩子的手緩緩向上方擡起，陸甯一把将他的手按下去，順手抄起了最下方的一張皮，說道：“我看這張就挺好。老闆，就要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