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低的一聲悶哼,被江槐捕捉,擡眼時眸裡情緒晦暗不明。
原本她隻打算逗一逗程清的,沒想到對方真順從自己的心意坐了上來。
現在看來的話,恐怕沒法輕易結束了。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程清看了眼時間。
“或許,五分鐘?”
“夠了。”
江槐伸手,抽走程清手裡的手機,妥帖地放置于另一個座位上。
“低頭。”
長手長腳的兩個人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其實很難将動作施展開,但偏偏這份暧昧的接觸帶來了難以言計的隐秘快感。
攪得人頭腦發暈,即将要失去理智。
薄唇壓下來後,江槐仰頭接住,随即輕輕撕咬。
沒有見血,反倒勾出不為人知的躁動。
江槐伸手,摩挲她的後頸,掌住後迫使程清頭抵自己肩窩,另一隻手也不肯閑着,十指緊扣锢住對方,仿佛全身心都在渴求更緊密的連接。
滾燙的熱氣撩至鎖骨,江槐蠢蠢欲動。
唇還沒來得及貼上,程清便猛地起身。
“砰”的一聲響,腦袋與金屬相撞,疼到她差點流眼淚。
江槐嘴角舒展開,一邊去摸她的頭安撫,一邊肆無忌憚地大笑。
“江槐!”
程清生氣了,拉開車門,下來後二話不說就往休息室走。
“我錯了。”
江槐在後面追着道歉,奈何對方就是不理自己,跟到吃了閉門羹,隻好在外等候。
唐小小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問道。
“老闆,您們吵架了?”
“你談戀愛了嗎?”
火力轉向自己,何其無辜。
“沒……沒有啊……”
工作那麼忙,自己哪有時間和心情談戀愛。
“我跟你說。”
程清擺出說教的姿态。
唐小小站直身體,準備聆聽教誨。
“不要談年紀比自己小的。”
您不就正在談嗎?
唐小小沒有表露出詫異,點點頭。
“你知道為什麼嗎?”
唐小小非常配合,聞言又搖搖頭。
“沒大沒小,沒輕沒重!”
唐小小嗫嚅半晌,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
“但我感覺您挺享受的。”
實話實說的後果就是老闆勃然大怒,把她也趕了出來。
江槐看見唐小小的時候,抿了抿唇,問道。
“連你也?”
“是。”
唐小小沉重地點了點頭,和江小姐一起蹲了下來,在外等候。
程清出門時,看見倆人相依為命地靠在一起,像兩隻沒人要的可憐小狗,又開始心軟。
“唐小小。”
“在!”
“你去忙吧,不用跟着我。”
唐小小起身,識趣地離開了。
“江槐。”
“也在!”
江槐起身,假裝低血糖犯,踉跄了一下,順勢靠程清懷裡。
程清看見她在笑才反應過來對方在裝暈,推開她,自顧自往前走。
“你很會啊,剛剛在車上,逗我好玩嗎?”
江槐斂笑,跟了上去。
“我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跟你變親近。”
“怪我,自制力太差。”
“誘惑這麼大,我怎麼可能坐懷不亂。”
在一旁絮絮叨叨,下一句話說的永遠要比上一句話讨巧。
三句話就讓程清氣消。
“不生氣了?”
江槐試探性地詢問。
程清沒接她這句話。
“我不是不想跟你親密,隻是今早還有戲要拍,我昨晚就叮囑過,讓你不要親不要留印。”
“你聽進去了嗎?”
江槐低下頭來,認真地反省自己的錯誤。
“再也不敢了,真的!”
誠懇到仿佛下一秒就會豎起手指發誓。
鑒于對方前科太多,這句話存疑。
江槐被剝奪了能跟程清随時随地親密的資格,隻能自己生悶氣,搬個小馬紮,坐阮甯身旁看程清演戲。
“江老師,你覺得這場戲簡單嗎?”
江槐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點頭。
“講的到底是裴持真死顔矜醉酒産生的幻夢,還是裴持假死選擇歸隐開啟新生活,你的理解是什麼呢?”
當她看到原著小說的結局時,就覺得這段描寫地十分模糊,柏一水有意地誤導讀者,将兩段時間線交疊在一起寫,這也就導緻了無論怎麼理解都行得通,結局看上去既仿前者,又似後者。
“後者吧。”
阮甯笑着搖了搖頭。
“你啊,還是慈悲心腸,想給裴持一個好的結局,所以才會在自己的殺青戲上爆發出那麼強烈的情緒,收都收不住。”
江槐摸了摸鼻尖。
确實,昨天的殺青戲拍完後,她緩了好久才艱難出戲,一遍過,但程清看上去好像并不滿意她的表現。
“帝王之家,哪裡容得下慈悲心腸,你怎麼能把身為讀者的情緒帶進角色裡呢?”
江槐聞言身軀一震,恍然大悟。
“好在最後的情緒給得非常到位,再來一次,未必能達到,畢竟是開放式結局,容錯率高,所以也就沒有再補拍的必要。”
“你現在太依賴技巧了,習慣讓技巧帶動情緒,自然而然的情感宣洩反而被掩蓋,盲目追逐隻會失去你原本的天分。”
頓悟永遠發生在瞬間。
等江槐想明白後,眼神晶亮,閃爍着感激,鄭重地向阮甯道了謝。
阮甯擺擺手。
“不用謝我,是你女朋友讓我來跟你說這些的,要謝就謝她吧,現在的你,隻用好好看着,到底什麼才叫自然而然的情感宣洩。”
剛進組時,江槐不懂。
隻知道和對方演戲很舒服,時至今日,才明白,這就是所謂“自然而然的情感宣洩”。
靜水流深,輕緩地淌過心間,不知不覺就被對方帶入書裡的世界,真實到身臨其境。
江槐撓撓頭,想起什麼後,心裡突然湧出愧疚。
“我一直沒學會收放自如情緒,直給出去,直收回來,跟我演對手戲,她應該很辛苦吧。”
阮甯笑着否決她。
“怎麼可能,她的頭銜又不是虛名,連你這點小伎倆都搞不定的話,簡直枉為影後。”
“那她怎麼現在才跟我說?”
江槐有些不解。
“學會用技巧演戲又不是件壞事,程清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每場戲都真情實感去演,那樣太累了,偶爾用技巧偷懶其實蠻舒服的……”
“在劇組六個月,她教給你的東西還少嗎,這還是她最近才發現的問題,我跟你說,飯要一點一點吃,全塞給你也咀嚼不過來。”
江槐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對方的良苦用心。
亦師,亦友。
這便是倆人現在的關系。
嘴角的弧度再難壓住,江槐低笑出聲。
“她好愛我。”
阮甯:……
阮甯一頭黑線。
好蕩漾的表情,她就不該和戀愛中的女人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