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

再一次在退場通道裡看到伸長脖子等待的千代，她哥哥已經很習慣了，但是四下掃視看到繪心站在不遠處的時候，潔世一的臉還是黑成鍋底。

反而是在他後面抱着他腰的冰織看起來更驚喜：“這是千代嗎？”

千代可愛的笑容在接觸到冰織的時候扭曲了一下，她這時候佩服起彩織的功底，彩織竟然能笑着坐在凪身邊給他遞餅幹，還能談心，這需要多大的忍耐力啊！

英國隊錄像室，正在四處尋找千代的彩織狠狠打了個噴嚏，她從懷裡抽出一塊方巾，矜持地擦了擦臉，然後對着凪再次露出善意的笑容：“所以說，凪學長你就這樣把她放走了？”

“我錯了。”凪意識到了什麼，理智地選擇道歉。

“她應該全都聽到了，”彩織絞着方巾，眉頭緊鎖，聲音壓低，“可惡，萬一她猜到我的計劃……”

凪縮起脖子，溜到沉默的玲王背後，伸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偷看彩織的反應，彩織沉思，又粲然一笑，一甩手把方巾扔到垃圾桶裡，叉着腰擺擺手：“我去談生意了，就先行告退了……我還要讓凱撒給千代簽名呢。”

她這樣說着，推開門，腳步輕快地走掉了，沒管身後凪憋屈的表情：“變成可怕的女人了呢，小彩織，都怪玲王。”

玲王搓了搓他的頭，歎息道：“她隻是想讓我好，是我不好，不該讓她知道這裡的事情。”

凪乖乖被順毛，眼睛眯起來：“那關于簽名的事情呢？她也是故意給千代安排的嗎？”

玲王頭疼起來：“牽着狗把人絆倒這種事，她可不是一次兩次了。”

千代努力摒棄對冰織的猜忌，一臉興奮地挂到她哥脖子上，滔滔不絕地誇贊：“哥哥！你又赢了诶！太不容易了——哥哥果然是最棒的！”

潔哥對妹妹的誇獎幾乎沒有抵抗力，但是他還是一邊蹭了蹭妹妹的頭發，一邊保持理智問：“千代怎麼會在這裡？”

千代靈活的口舌絆了一下，隻停頓了一秒就決定把彩織供出來：“學校的同學她哥哥也在這裡，她帶着我來了——”為了讓凱撒給我簽名。

“同學的哥哥？”潔哥發問了。

“禦影玲王，那個人哥哥也認識吧！”千代松開哥哥的脖子，改抱着她哥的胳膊，眼看身後其他選手也要出來了，她拉着哥哥往更衣室走，狡詐地蒙騙她哥，“哦對了！我還有一個朋友，她是凱撒的粉絲呢，我還要給她帶簽名！”

一旁跟着的冰織聽到這話意外地看了千代一眼。

果然，聽到同學哥哥是可靠的禦影玲王，她哥表現得格外開明：“原來如此！但是千代，你要到簽名就早點下山去，不許像上次一樣停留那麼久了。”要凱撒簽名這件事她哥也準許了。

千代翹着嘴角忙着點頭，心想總算過了這一關，不愧是我，再艱難的局面都能打成順風局，我和我哥果然是一家人！

他們三人走進了更衣室，看到這裡的浴室和更衣櫃，千代和她哥終于意識到這裡算是男浴室，于是她哥毫不猶豫就把千代趕出了門：“出去等着吧千代。”

千代小心地表示了一下：“我還要簽名……”

“對的，這個女孩需要凱撒先生的簽名。”一個熟悉的女聲忽然出現在千代身後，在她哥驚訝的眼神中千代緩緩回身，看到上半身衣服已經脫下來，滿身是汗的凱撒面前站着一個笑容親切的彩織，彩織說着還歪歪頭指示千代的方向，“她非常喜歡您呢，就算在路上還是忍不住看您的直播——”千代能看見凱撒陰沉的臉一點一點轉向她。

千代全身都抖了起來，頭咯噔咯噔打回她哥臉上，千代看到她哥也沉默了，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彩織還笑容滿面，徐徐講述：“對您孤身進球的行為，她目不轉睛，甚至用超級大的音量播放内斯先生贊頌您的聲音——”

“不，不，”千代看到凱撒的視線已經完全落在她身上了，似乎因為剛怒吼過，歐洲人深邃的眼窩下，他的眼珠裡還有血絲，“等一下彩織……”千代幾乎說不出話，她感覺到她哥也看向了凱撒，她哥放在她肩頭的手越放越重。

彩織用一個可愛的wink結束了這漫長的講話：“這樣一位崇拜你的可愛女孩，能獲得您小小的一筆字嗎？”

凱撒一言不發，表情陰沉得能裝下整個地球，千代的雞皮疙瘩從腳底爬滿了全身，她發出的聲音也因此變得咯咯哒：“哥哥，那個，就是禦影的妹妹，她，她說的人不是，不是我。”

她哥的聲音比遊魂還缥缈：“我相信你。”

千代都不敢和她哥對視，生怕她哥看出什麼。作為一個妹妹，千代是天生的她哥推，這意味着她會在所有大哥哥中精準選中她哥作為自己最喜歡的男人，她沒有暗戀對象，也沒有偶像，理所當然地單推着她哥哥。

讓一直堅信着妹妹最愛自己的哥哥，發現妹妹已經明珠暗投，心有所屬，在乎了另一個男人——還是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那不能說是殘忍了，簡直會讓她哥炸。

“那讓她來吧。”似乎是覺得潔世一現在的表情很有趣，凱撒一直緊皺的眉頭松動了些許，至少看起來像是個人而不是男鬼了，“我會給她簽名。”

在他身後一直神思不屬的内斯聞言這才驚愕地擡起頭，看向表情僵硬的千代和她背後的潔世一。

三波人之間的明槍暗箭，愛恨情仇的箭頭能繞出十八個死結。

這時候了，千代還能冷漠地想出這一句詭異的話。

“等……”千代徒勞地發出聲音。

彩織在千代和她哥絕望的注視中微笑，起身，轉身，然後擡高手指指向了千代，不帶一點猶豫和憐憫地說：“千代，快來啊，找凱撒先生簽名啊——你不是凱撒先生的粉絲嗎？”

千代覺得一座山忽然掉下來把自己砸中了，她抖着肩膀想要解釋什麼，卻發現沒有可以解釋的地方——她就是背叛她哥了，她這個單推人就是爬牆了！她被凱撒的一個進球一腳踢出牆外，然後心驚膽戰地降落，正正好好發現自己居然喜歡凱撒這一款，她現在控制不住地想推凱撒——她完蛋了，她哥也完蛋了，他們兩個現在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彼此。

“哥，哥哥，”千代用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顫顫巍巍舉起手發言，“你要相信我……”相信我真的是最喜歡你了。

“呵……呵呵。”似乎有誰笑出聲了，但是聽起來更像是嘲諷，原來是凱撒，他嘴角一歪，似乎覺得很好笑，也是，千代要是像他一樣從剛赢過自己的敵人面前搶走了什麼，哪怕隻是個包子都會覺得想笑，何況她哥表情還這麼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