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輕遊淺笑:“那我也再不問了。”
裴獵雲摩挲着手中光滑的酒杯,抿着嘴不知在想什麼,雷雨交加之下屋内更顯寂靜,可奈何一時沒了話頭,兩人就隻能是這麼靜靜地端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但裴獵雲不想走,不單是因為外頭下雨,還因為些别的:他有些心急了,自己的計劃多多少少也算是籌備了十五年有餘,眼下最關鍵的“時輕遊”已經有了,其實是可以着手布置……不過他拿不準時輕遊這個未知數是否會一直站在他這邊,哪怕他們結過血誓。
時輕遊看出他那些不易察覺的小心思來,他正端詳着面前人的神态,有些好奇他到底在想些什麼,畢竟那似乎令裴獵雲很困擾。
不過時輕遊自诩也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主兒,這不沒看出個所以然,就打算隻兩手端着茶杯一口一點喝着酒,欣賞裴獵雲發愁的樣子,看着裴獵雲眼下那顆淚痣,時輕遊開口:“他們都說…痣是在天命為你寫律時不慎滴落的墨點。”
裴獵雲看着時輕遊眼角的細小淚痣,淡淡一笑:“我可不信天命。”
“你可以信我,我們立過血誓的。”時輕遊挽起袖子,漏出那截小臂,紅色的符文躺在白嫩的皮肉上甚是醒目,像一條張揚且肆意的紅蟒。裴獵雲擡起左手撫上,符文與符文緊貼着彼此,苦侶重逢一般不願分開,裴獵雲有控制不了自己,他不知是醉了還是什麼,突然莫名急躁起來。
“我…我想找回我失去的記憶。那很重要!”裴獵雲低喘着,“你是顧舊意算出的體質特殊之人,我想請你…幫我完成我的計劃。”
時輕遊詫異極了,思索着自己到底有哪裡特殊,認真到大腦模糊了小臂傳來的酥麻感。而裴獵雲,在此之前準備了威逼利誘兩條路給時輕遊,現下軟的硬的都沒用上就算了,他居然還說出“請”這種話?他身為鬼王的威嚴何在!
“哦。那你得給我些回報,比如…比如給我一些權利,我日後要為自己報仇。”時輕遊這樣說着,默默抽回手,誰承想竟沒抽動,低頭一看正被那個裴獵雲壓的緊緊的。
平日裡不怒自威的王爺現下正如同癡傻小兒一般,抓着時輕遊的左胳膊笑。下一瞬,裴獵雲居然張嘴咬了上去,時輕遊吃痛,心裡暗罵一聲便抓着裴獵雲高高束起的馬尾辮往旁邊扯。
“你幹嘛!”兩人同時開口。
“我幹嘛?你好端端的咬我作甚!難不成你忘了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幾杯酒下肚給你變成狗了?”時輕遊罵着,擦了擦自己沾滿口水的胳膊,急躁之下他觸到些殘留的熱意,卻也不敢斷定真假。
“……本王也不知為何,但定與你脫不了幹系,我當時腦子一白嘴就下去了。罵歸罵,也别罵的太難聽行嗎?”裴獵雲有些委屈,他是真不知道剛才的失控是為何。但他此刻非常需要一個新的話題轉移彼此的注意力。
裴獵雲:“算我一回,日後定給你賠罪。”
“啧…什麼叫與我脫不了幹系?況且我要的權利并非如此,再說萬一你忘記的是個很重要的人,等你想起來的時候也會後悔的。”時輕遊揉着胳膊說。
裴獵雲瞳孔暗淡下去:“都說了你體質特殊,你别不信。罷了,若是大計成功什麼我都給你,而你說的我也想過的,但我打算放下。那段記憶裡若有我的愛人,那麼十七年前,他要是什麼樣的存在才能與我相愛,他若真的有那麼大能耐又為何不來找我?”
男人似是有些委屈,越說聲音越小。
“我暫時沒有心思了解某個人的感情。不過話說回來,你不會真不喜歡女的吧?我可聽說府上沒幾個管事的和女眷。”少年默默拉緊了衣服袖口,裴獵雲看着他笑了一下,一個十分荒唐的念頭冒了出來。
但很快被他打了下去。
“這是秘密。好了,談正事。”裴獵雲咳了兩聲,裝腔作勢起來:“其實鬼界分兩派,我一派,北部的周歸勉一派。近年來他一直不斷南下征伐土地,可歎亂世之下,竟是死後成鬼了都不得安甯!我不願挑起戰争,所以就沒管過他,不過他現下快進至卷韶關了,那我可得管管。
因為那塊地,藏着寶貝。”裴獵雲挑眉,對着時輕遊笑:“你可聽過祭魂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