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獵雲轉頭問時輕遊:“輕遊想去嗎?若你想報仇現下的時機再好不過了。”
時輕遊依舊是緊抿着雙唇,那嘴幾次張了又開,仍是吐不出一個字來,裴獵雲以為時輕遊是不知如何陳述他與時華的感情,更不願回想那噩夢般的記憶,有些心痛。
裴獵雲将幾縷遮掩少年面容的青絲别過他的耳後,很是理解地說道:“不想去就不去了,待在此地等我回來也是一樣的。”
“不去,看見了會犯惡心。”
時輕遊說罷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下樓。那一搖一晃的步伐實在脆弱又固執,偏偏又堅定得很,裴獵雲未有拖沓,朝顧舊意知會一聲便也跟着下了樓。
說來也怪,方才還星光爍爍的晴夜又變了模樣,頓時又落起雨來,裴獵雲叫住他,要時輕遊等等自己。
檐下,時輕遊低垂着頭,裴獵雲看着他那雙被厚厚的劉海遮住的眉眼發愁。
在他心裡,時輕遊如燭芯一般發着光,卻被一層他穿不透的燈罩藏盡所有風華,不時燭火燃盡,在孤傲中與萬物擦肩而過,結束了短暫的一生。
“輕遊,不必這樣折磨自己,…不重要的東西就該忘了。”他比時輕遊高了甚多,往時站在時輕遊身旁時不止一次忍住想将人抱進自己懷裡的沖動,到最後還是讪讪收了手,裝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來。
時輕遊聞言擡頭,隻淡淡的笑了一下算作回應:“我隻是不願面對失敗,不願接受背叛。這是我仍舊天真時犯下的孽。”時輕遊長歎一口氣,擡頭透過密密麻麻的枝丫看向天空的某處:“我竟自困至此等境地。”
“裴獵雲的聲音富有磁性,充滿力量感,又像悶雷一般滾動,壓抑着内裡,他說:“他隻是你這輩子遇見的某個無趣的惡人,不配分走你如此多的心思。”
裴獵雲擡起左手輕拍時輕遊的肩頭,後者吸了吸鼻子,轉頭拭去一滴淚。
“我曾天真地信了他的話,信他當上宗主後會将我接進内門,不說公布身份,哪怕……”時輕遊藏在大氅下的雙手緊抓着用上好布料裁成的衣袖,哽咽着說:“他…他上位後第一件事……便是殺我。”
裴獵雲心疼地捧起時輕遊的臉,一次次将他企圖别過去的頭扭正,輕柔的擦拭着他的落淚。
“我…我的那截浮肋是他挖的……”
“我不明白……他不是我兄長麼?”
“為何如此對我?很疼…水祭也是……”
裴獵雲抱着時輕遊一下一下輕拍着那單薄的脊背,他站在算樓底下聽完了這段簡短的往事,得知了自己窺探過的某段人生的結局。很不巧的是,他如今對這人初生情愫。
“時輕遊,你今日依舊天真着,今後少對别人說自己的秘密。”裴獵雲說。
時輕遊說他不想再見時華,裴獵雲也就随了他,讓他回去休息一下,接下來他們要去一個很重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