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收起折扇，躬身一禮，有些遺憾道："既如此，瑜便先行一步。來日吳郡城頭，定當與伯符把酒言歡！"

“舅舅，你和堂兄便回去和袁術禀報劉繇已經逃到了豫章吧”

“好”

此時，喬蔓也在思索着自己能為這場戰事做些什麼。她想到了農田裡那些新培育的作物，或許能成為補充軍糧的關鍵；還有那防蟲藥水，若能大量制備，也可保障軍糧儲備不受蟲害侵擾。她擡眸，看向孫策，認真說道：“校尉，我願全力調配人手，趕制防蟲藥水，确保軍糧安全；還會加緊培育高産作物，争取為前線提供更多糧草。”

孫策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大笑道：“好！有喬瀼瀼相助，我軍如虎添翼！諸位，待打下吳郡，咱們一同在那繁華之地痛飲慶功酒！”

孫策雙臂抱胸，望着輿圖上丹陽與吳郡的位置，嘴角勾起志在必得的弧度。

暮色漫過飛檐時，喬蔓甫一踏出議事廳，一道粉白身影便像團毛茸茸的雪球撲進懷中。六歲的孫尚香仰着沾了草屑的小臉，羊角辮上的紅綢帶還在輕輕晃蕩，發間隐約飄着野雛菊的香氣。

"來找你長兄？"喬蔓笑着撫過她發燙的額頭，指腹擦去小姑娘鼻尖的薄汗。

孫尚香卻猛地搖頭，烏溜溜的眼睛彎成月牙："跟着四兄出來轉轉彎兒！"她踮起繡鞋，試圖透過雕花木門張望，忽然身後傳來少年的喘息聲——孫匡漲紅着臉追來，鬓角的碎發已被汗水黏在臉頰。

喬蔓同時摟住兩個小家夥，溫熱的體溫透過衣襟傳來："我們在聊打壞人的事。"

"我們在聊打壞人的事。"喬蔓摟住兄妹倆的肩。

"你兄長是大英雄。"喬蔓牽着兩人走到廊下石凳旁，晚風卷着桂花香掠過她們發梢。她輕輕解開糾纏在發絲間的草葉，指尖劃過小姑娘細膩的臉頰："吳郡現在被壞人占着，百姓們都在受苦。你兄長要帶着将士們把地方奪回來，讓大家都能睡個安穩覺。"

"好耶！"孫尚香突然蹦起來，琉璃鈴铛在腳踝上叮當作響。她舉起沾滿草漬的小手，眼睛亮得像綴着星辰："等我長大了，也要像阿兄一樣做大英雄，四兄還會帶着好多好多兵，把全天下的壞人都趕跑！"

孫匡耳尖泛紅，卻還是認真點頭："我護着你。"

“喬醫官，我聽說你會好多東西，教教我好不好？我不要學刺繡，我要學怎麼讓敵人聞風喪膽！”說着，她起了個手勢

喬蔓被她亮晶晶的眼神和認真的模樣逗得直笑，拉着她在廊下石凳坐下，指尖輕輕刮過她發燙的臉頰：“學本事可要吃苦，你不怕摔得青一塊紫一塊？”

“才不怕！”孫尚香立刻挺得筆直，胸脯拍得砰砰響，“三兄騎馬摔下來三次才學會，我能摔四次！五次！我比二姐四兄五兄更早學會騎馬”

說着求證的看向孫匡

孫匡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清秀的臉上滿是認可：“阿香騎馬的時候可威風了，連馬夫都誇她膽大心細！”

喬蔓笑着把孫尚香的發絲别到耳後笑道“這麼想要當大英雄呐”

她望着兩個仰起的稚嫩面龐，聲音放得極輕，"可是當大英雄要吃很多苦頭，刀劍不長眼，挨餓受凍是常事，甚至..."

"不怕！"孫尚香突然攥住她的袖口，羊角辮上的紅綢帶掃過喬蔓手背，"三兄說傷疤是英雄的勳章！四兄前日騎馬摔的傷都沒哭，我更不會怕！"

孫匡耳尖泛紅，卻還是握緊腰間木劍，鄭重地點頭："阿母說過，孫家兒郎骨頭比鐵硬。"

"不過...長兄是不是也受了這麼大的傷，所以才能當大英雄？"孫尚香突然攥住喬蔓的袖口，聲音悶悶的，羊角辮也跟着垂了下去

喬蔓的手指懸在半空，終究輕輕落在小姑娘發頂。眼前不由得浮現孫策身上新傷交疊的疤痕，宛如蜿蜒的赤色藤蔓。那時他還笑着調侃"這點小傷，哪比得上戰場痛快"，可浸透紗布的血，分明比晚霞還要刺目。

"阿香..."她喉頭發緊，将發燙的小身子摟進懷裡，藥囊裡的瓷瓶硌着胸口生疼，"你兄長是鐵打的漢子，但...再硬的骨頭也會疼。"指尖撫過孫尚香後頸細軟的絨毛，她突然想起孫策扯開衣襟時，露出的那道未愈的箭傷，"不過正因為知道傷痛滋味，他才更想把壞人都趕跑，讓大家不用再流血啊。"

“而且不僅你兄長流血，跟着他的那些士卒也會流血。”喬蔓輕輕摩挲着孫尚香的手背，目光望向遠處操練場，暮色裡隐約傳來兵器相擊的铿锵聲，“每一場勝仗背後，都有無數人忍着傷痛拼殺。他們有的是家中的頂梁柱，有的是才離開爹娘的少年……大家都很難”她頓了頓，将小姑娘鬓邊的碎發别到耳後，“所以你兄長才這般心急，想快些平定江東，讓大家不用再流血。”

孫尚香攥緊了喬蔓的衣角，眼底泛起水光：“原來做大英雄，要讓這麼多人疼……”一旁的孫匡默默握緊腰間的木劍，喉結動了動卻沒說話，清秀的臉上滿是凝重。喬蔓看着兩個孩子若有所思的模樣，沒有再說什麼。

孫匡忽然攥緊腰間的木劍，仰頭看向喬蔓，眼底藏着不安：“那你們是不是又要走了？”

“你們快點去吧，快去解救百姓”孫尚香忙道“不要讓更多的人受苦了”

“倒也沒有這麼着急”喬蔓笑道，忽見廊角暗影裡轉出個挺拔身影。暮色給藏青錦袍鍍上冷銀。

孫尚香眼尖，立刻蹦起來揮手：“次兄！快來聽喬醫官打仗的事！”

自那日被孫策的藤條抽得皮開肉綻，已過去整整一個半月。孫權的脊背還在隐隐作痛，此刻望着喬蔓沉靜的眉眼，他别扭的扭過頭去，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袖口的動作。“仲謀。”她的聲音裹着藥香傳來，竟比記憶裡柔和許多。

孫尚香突然撲進他懷中：“次兄！”羊角辮上的紅綢帶掃過他手背，蹭得少年耳尖泛紅。孫權怔了怔，終于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屈指輕勾妹妹的下巴：“又瘋跑了？瞧這頭發亂得像鳥窩。”

喬蔓看着這兄妹親昵的模樣，心口突然泛起酸澀。史書裡那個将親妹妹遠嫁荊州、嫁給年近半百劉備的孫權，此刻正蹲下身替孫尚香整理發間草屑，溫柔得能掐出水來。夜風卷着桂花香掠過衆人，她望着少年眼底難得的柔光，忽然覺得那些既定的曆史，燙得人眼眶生疼。孫權不經意間擡頭，與她目光相撞，又慌亂地别開，仿佛還是那個嘴硬倔強、挨了打也不肯服軟的少年。

究竟什麼情況下，究竟發生了什麼，未來才會那麼不同，才會讓這個疼愛妹妹的少年把妹妹當做禮物遠嫁四川。

孫匡默默湊過來，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次兄，這是廚房新做的桂花糕。"少年清秀的臉上帶着局促，将糕點往孫權手裡塞，"你...你傷還沒好全，多吃些補補。"

孫權握着尚帶餘溫的油紙包，喉頭發緊。他握緊手中的桂花糕，低聲道："喬姑娘...那日是我失言。"

“無事”喬蔓和善的看着他“隻是有些話，說出口便覆水難收。”

“以後說話前，記得想想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