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香神情堅定:“我認為被裁比被迫加班好。”
肖衡流露出覺得荔香無比天真的表情,冷漠地說:“餓死也比加班好嗎?”
荔香聽着肖衡輕蔑的語氣,開始不爽起來:“所以你就是那種會為了五鬥米折腰的人。”
肖衡:“我們不讨論具體的人。假設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了自己的五鬥米折腰,但有沒有可能他們不想讓他們的孩子餓死呢。”
聽完肖衡的話,荔香努力瞪着眼睛,眼眶還是刺紅了起來,但看起來又不像是因為啞口無言而惱羞成怒。
肖衡微微一怔,語氣軟了下來:“你也是因為不确定自己做得究竟對不對,才想問我的吧……”
“并不是。”荔香表情充滿傷感但又十分堅決:“我是想聽一聽反面教材,提醒自己永遠不要妥協,永遠不要失去生命力,永遠不要變成自己讨厭的樣子。”
話音未落,荔香就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憤怒地自己拖行李箱,用行動向肖衡宣告:各走各的路!
肖衡:“……”
荔香不想搭理,肖衡也沒有自虐傾向要自讨沒趣。
沉默地暴走了十分鐘後,終于,兩個人穿出了樹林!
雖然,眼前是另一片樹林……
但是,身後的樹林和眼前的樹林之間,有一條細長的、蜿蜒的水泥路。
此等激動的時刻,荔香還是下意識流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轉頭去看肖衡。
雖然很快,她就反應過來,然後嘴角一點一點回落,最後還不明顯地白了肖衡一眼。
肖衡内心:我看到了。
……
前方水泥路傳來了哞哞的叫聲,一個身穿藍色汗衫的男人慢悠悠地趕着三頭牛走了過來。
荔香上前開口:“你好,請問一下,如果我們想要打車的話,是不是就在這裡等就可以了?”
男人打量了一眼荔香,又掃了一眼肖衡,回複:“可以。”
說完,男人就對他們不感興趣地繼續往前走了。
荔香:“……謝謝。”
如果不是确認過,此刻的荔香和肖衡肯定會陷入新一波的茫然中。
所幸,在趕牛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約十分鐘後,一輛銀色的小車朝他們開了過來。
荔香立刻向前,做出國際通用的搭車手勢,拇指朝上,筆直地将手臂伸了出來,眼裡充滿了緊張和期待。
銀色小車絲毫沒有減速的迹象,反而在看到荔香的搭車手勢後,還加速了。更令人疑惑的是,司機似乎并不打算用從他們身旁擦肩而過來表示拒絕,看起來更像是……想要撞他們。
意識過來的時候,一種仿佛從死亡之門後面穿過來的熾白的光逐漸罩過整個視野,恐懼将荔香的雙腳釘在原地,一股巨大的力道在荔香粉身碎骨之前,将她拽向路邊。
荔香的胳膊重重撞在地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氣。
五感恢複後,鼻尖萦繞着淡淡的雪松香氣,那是肖衡身上的味道。
他的手臂還緊緊箍在她的腰間,隔着單薄的衣服,她能感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
銀色小車猛地沖出去後,又驟然刹住。
停下後,車裡沖下來兩個壯漢,手裡提着西瓜刀。
荔香勉強伸出一隻胳膊,撐住地面,讓自己側着從肖衡的身上滑下來。
轉頭去看肖衡,才剛看到他眼眸中閃過的銀寒色的冷光,就見肖衡忍着疼痛,皺着眉頭,迅速起身,雙手護住荔香的雙臂,咬着牙關,低聲催促她:“快走。”
荔香向身後扭頭,終于看清了方才在肖衡眼眸中形成寒光的來源——兩把銀晃晃的長刀……
荔香心猛地一提,扭回頭後,求生的本能熊熊燃燒,一時忘了軀幹上的所有疼痛,拔開腿瘋狂加速。
雖然又一次回到好不容易才穿出去的小樹林,但肖衡和荔香兩個人心裡沒有絲毫抱怨,更确切一點說,他們簡直要謝天謝地,好在有這片彎彎繞繞,樹木橫生,迷宮一樣的樹林,兩個人才有一線虎口脫險的希望……
此刻,肖衡和荔香兩個人緊緊地靠在一起,躲在一片粗大而密集的樹梢後的一個灰色岩石塊後面。
經過無數個亂竄後,暫時甩開了那兩個追殺他們的壯漢。
盡管如此,肖衡和荔香兩個人還是不敢放松,連急促而紊亂的呼吸,都要小心翼翼控制,生怕一絲一毫的聲響都會暴露他們的位置。
他們在緊張和疲憊中對視,顯然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突然有車沖出來要撞他們,為什麼突然有人沖出來要砍他們。
隻有那兩個人嗎,會不會從樹林的什麼地方,還會沖出其他人來?
逃生的時候,巨大的恐懼如在身後追殺的魑魅,隻會激發人的求生意識。獲得暫時的安全以後,巨大的恐懼如撲面而來的海嘯,淹沒所有理智與堅強。
荔香垂下眼眸,将如同被無聲的海嘯淹沒後,不由自主的顫抖和流淚都用力強忍下來,因為她知道,現在還不可以。
然而,肖衡伸手,将她的不安和顫動都攬入懷中,一邊留意外面的動靜,一邊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荔香睜大眼睛,愣住。
少頃,她咬着牙,一邊任眼淚從眼眶宣洩出來,一邊努力克服巨大的恐懼。
就在這個時候,斜後方傳來了“咚”的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