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昭看着從身側另一邊遞過來的那一方素淨紫色帕子。
淡笑搖頭,他想和他們一樣,不要這些門面虛禮。
齊樾毫不在意接過來,拿着帕子就往梁文昭嘴上蹭。“别動。”
“唔…嗯…不…動”
齊樾開懷:“開心嗎?”
梁文昭點頭。
齊樾:“你開心,我就開心。來,是男子漢就喝上一口。”
梁文昭記得父親也說過他是男子,接過酒囊就往嘴裡灌。
辛辣刺舌,梁文昭嗆了一口:“咳咳咳咳咳”
旁邊一圈人都在笑他。
夢裡,他喝的快,醉的也快。
一搖一晃,有人好像把他背回了寝房。
***
一級甲等的待遇和别人是不同的。
裴三也是經常也是一級甲等的常客,住在獨間寝房。
但是齊樾除外。他和所有三級丙等的學生吃住在一起。
十人間的房子,耗子比學生都多,送來的餐飯裡甚至能吃到加贈的頭發絲。
不過,這已經比他們之前風餐露宿的時候條件好太多了。
那些官家子的父母都多少遞錢給自家孩子疏通過。
這些打點過的人可以擁有自己獨一份的寝室,在自己的房間吃飯。像梁文昭這樣深受院長喜歡的更不必多說。所有都是浮雲書院最好的配置。
對于齊樾來說,睡的環境怎麼樣無所謂,但吃什麼真的很影響他一天的心情。
每到飯點,他就會偷偷翻進梁文昭的寝室,贊歎一聲廚師的好手藝,然後挑幾個文昭不愛吃的吃飯。
梁文昭的挑食是他見過最嚴重,但也并非不能救。他愛吃一些新奇的,沒見過的都會嘗試,但最多三口。
齊樾時常感歎想要喂飽梁文昭,除非是皇帝待遇,每天滿漢全席,一道菜三口結束,這總能喂飽吧。
“是不是啊,小梁帝,梁三口,哈哈哈哈哈”
齊樾也不是全無報酬,他也會偶爾從山下帶别的給文昭。
似乎是見文昭要比同齡的學生更加瘦弱,梁父特地又交代人往浮雲書院塞了個私廚子,專門給文昭做一些茶點宵夜之類。
于是,齊樾簡直要對這個沒見過面的梁父磕頭感謝了。
梁文昭翻過一頁書:“你成績也是甲等,可以和裴三一樣住到這邊。”
齊樾往嘴裡塞了一口:“你不懂,門第之别。”
他咽下去一塊藕片含糊道:“如果真的乞丐能入仕,自然是在浮雲把自己念死都是值得的。所有人都想當官,可是真的能考上的有幾個。”
“不過希望還是要有的,他們這些人閑散慣了,沒有三哥或者我在,很容易鬧事。本來學院裡某某些趾高的就不把我們當人看,要是再一打起來,更不好收場。被抓進牢獄的一定是我們。就因為…我們是乞丐啊。”
齊樾歎氣,喝了一口酒抒懷。
“若天下人人安樂,大同安康,哪裡會有我這種人存在。乞丐,靠上面人的施舍,過一天算一天。即使哪天死在街上都不會有人施舍個草席。”
“女帝打開了讀書取仕的通道,看似給了所有人入學的機會,但是實際上呢,每年進入官場的,七成全是女官女将。她這是在培養自己的勢力,說不定過幾年我們這些人就被趕出去,南朝直接改名女兒國了。”
齊樾意識到好像說的有點多,拍拍嘴巴子去拿盤子裡的炙牛肉,猛然撞上梁文昭的眼神。
梁文昭入迷地聽他分析政策、帝術,好像從新認識了他一遍。
“你不會真信了吧,我随口瞎說的,不照路。”
齊樾:“文昭,你要是以後當大官了,以後可得多照應一下三哥,他心氣強。但人是心細的。”
梁文昭搖頭:“你想多了,我爹沒想讓我入仕。反而他想讓我出世。”
齊樾一拍大腿:“那不巧了,我也不想當官。”
梁文昭:“那你不做官,以後會去哪裡?”
“先等修完浮雲的課程吧,再去一趟…”
齊樾腦筋一動,話音調轉:“傳聞西邊沙漠處有一片綠洲,附近埋藏有樓蘭寶藏,随便撿起個疙瘩都是黃金。我呢,打算先去坐駱駝看大漠,再淘點金子回來娶個溫柔似水的姑娘。”
見梁文昭聽的入迷,他編的越發起勁。
“東湖有蓬萊仙島,位于奇峰險峽夾縫中。非有機緣人不可入。到時候我就帶着我媳婦過去求仙問蔔,最好求他要七個八個閨女兒子。”
梁文昭:“可是書上說,隻有母豬才能一次下七八個崽。”
齊樾笑到捶地:“哈哈哈哈,文昭,你太好玩了。怎麼又信了。”
接連兩次上當,梁文昭氣的臉色通紅。
齊樾拿住梁文昭一句話,能笑他一年。
梁文昭在齊樾走前提了一嘴:“我的房間很大,你就算半夜離開十人間的過來的話,他們也不會發現。”
齊樾感慨:“我運氣真的是好,這麼年輕就有人想包養我了。”
梁文昭怕齊樾誤會:“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可憐你的意思。”
齊樾眨眼:“我就是那個意思。金屋藏嬌,書中顔玉。你把我藏起來吧。七哥長的正,比玉還玉。”
梁文昭震驚的說不出話。
齊樾眼裡含光:“我是不是很壞?”
梁文昭斟酌半晌才道:“你是個好人。”
梁刑不記得最後這句是不是自己說的了,夢裡真假幻想,也許是他心裡找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