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仁在萬相區衙門地牢,殺了梁刑,我就給你…”
話說一半,申一元瞪大眼睛指着梁刑:“你詐我。”
申一元以為藏仁不是人質,既然阿蔔這個叛徒想要藏仁,他緊急之下卻脫口而出,暴露了藏仁的位置。
梁刑了然:“哦,原來在地牢。”
阿蔔舉起尖刺竹竿:“去死吧”
梁刑:“賈無暇帶走了全部兵力去全城搜捕,此時的地牢怕是無人把守。”
意思是現在想從地牢裡撈出藏仁,輕而易舉。
申一元心裡一陣一陣慌亂,身體麻木到發寒。
該怎麼辦,他不能輸在這裡,他馬上就能辭官了。
阿蔔精準地走到申一元面前,舉起竹杖。
申一元意外:“你沒瞎!賤皮子,竟敢背叛我!”
阿蔔凄厲道:“天生無瞳,目可視物。被你利用了這麼多年,還不如瞎了。”
申一元看着阿蔔死白的眼睛,在那異于常人的眼白下是被遮蓋的灰色瞳孔。照見了他百密一疏的破綻。
仇人的鮮血入注潑在了牌位前,血淋淋地順着梁餘音三個深凹進去的字廓,往下滴着深紅。
梁刑将圍困的白子扔到申一元的屍體身上,目光平靜中透着兇狠。他沒有手刃仇敵的快感,面上是掏空爛透身體的麻木。
阿蔔面目猙獰,全身都沾染了仇人的鮮血,他站在屍體旁,甚至還使力狠狠跺了幾腳申一元的臉。最後,他邪笑着探出雙指朝屍體的兩個眼洞挖去。
看誰比誰瞎!
梁刑對兩人的恩怨置若罔聞,袖手旁觀看阿蔔發瘋發洩。
一切皆如梁刑所料。
***
一個時辰前
天街小雨,萬物潤澤。
阿蔔回到天橋下擺攤,他本就是肖黨放在藕園監視梁刑的眼睛。
因為梁刑不肯相信任何人,身邊隻有一個從獄霸升上來的護衛衛铎。
于是,他先博得了藏仁的信任,再助藏仁成為獄霸,暗中除掉衛铎。最後順理成章跟着藏仁進入藕園。
沒想到,藏仁被派去調查寒山寺滅門案,又落到了肖黨手裡。
兜兜轉轉,他就像是被肖黨控制的提線木偶。
直到藏仁的斷指被送到他面前,他再也不想裝下去了。
梁刑在巷子裡說了他的計劃。
“第一句,你要對申一元說出你想要的人。但不能直白問人在哪,會引起對方懷疑。”
“第二句,若是申一元讓你殺我,你再問你憑什麼幫他。”
阿蔔:“這就能知道藏仁在哪嗎?”
梁刑搖頭:“我隻能引導申一元順着我的規則走,至于他上不上當,那是他的事。”
“失敗了,我們兩個都會死。”
阿蔔:“我本來就是要死的,是藏仁非要救我。這一次救了他,也算兩清了。”
梁刑收傘,緩步離開小巷。
“你究竟什麼時候知道我能看見的?”
“第一次藕園你給我端藥的時候。”
他驚歎梁刑的觀察力和不動聲色的忍耐。
小巷裡雨停的最後一滴,落在阿蔔的眼裡,此刻竟化作淚水,沖洗幹淨臉龐的鮮血。
梁刑無情道:“把這裡收拾幹淨再走。”
阿蔔:“你不逃嗎?”
梁刑:“我為什麼要逃?”
阿蔔:“萬相區官正是死在你的地方。”
梁刑:“但是,殺人的是你啊。”
阿蔔猛然驚醒。
是啊,現在該逃亡的是他才對,梁刑借着自己的手鏟除了申一元。
阿蔔背上冒出冷汗,步步後退。梁刑簡直冷靜的可怕,在面對殺父仇人竟然能忍住不親自動手。
阿蔔匆匆善後,便逃跑了。
他還記得自己前不久尾随在梁刑身後,在雨中的小巷裡試圖與梁刑結盟的一番刨白。
“對不起,梁刑哥哥,我其實能看見。我是肖鶴鳴的眼睛。”
“所有在明面上監視你的人,你都不會相信,所以才有了我。我被選入監獄,進入藕園,也是申一元的安排,這一切藏仁都不知道。他隻是在報仇路上,順道救了我。”
“我思考過要怎麼接近你,畢竟你太謹慎理智,普通裝可憐根本不可能赢得你的注意。”
“你在所有人的監視下活了七年,他們不會讓你活,但也不會讓你死。”
“我告訴你一切,你幫我找到藏仁的位置可以嗎?”
梁刑撐傘轉過身來,那冷靜自持的姿态,一如現在阿蔔逃跑時,回頭望向梁刑的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