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貪心傅先生要負主要責任。
展舒懷抱着希望伏在書桌前,提筆寫下【親愛的傅先生】一行字,感覺有哪裡怪怪的,筆觸都好像松軟了,落在信紙上,仿佛生了感情。
她緊接着添上【展信佳】來緩解。
展舒沒有深究,開始寫下新的心情。
【很詫異您讓我調整稱呼,這是不是意味着您已經不介意我們能夠繼續往來,您還會一直回我的信?如果是這樣,真的再高興不過了,我萬分期待您的來信。】
【您格外關心我的日常生活,我已不勝感激。】
她開始一一彙報最近幹了什麼,和誰談論了什麼,以一種輕松诙諧的口吻,撿了最主要的事情來講,争取讓看信的人不覺得無聊。
【最後祝您生活愉快,萬事順遂。】
落款展舒。
她折好了信,交到郵遞員手中,看着他飛奔離去,殘影散在風裡。
似乎,自打被她發現後,郵遞員先生演都不演了,來去自由如風一樣。
她胸腔裡積攢的希望也在散去的身影中一點一點擴大,伴随着升起的日頭,展舒輕輕舒一口氣。
幻想小鎮裡處處是塔塔斯小姐的影子。
展舒每路過一個地方,踩在一塊泥土上,都能想起鄰居們偶然讨論起的同塔塔斯小姐的往事。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塔塔斯同幻想小鎮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展舒向路過的坦斯爺爺問起了她:“坦斯爺爺,塔塔斯小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好像每個人眼裡的塔塔斯都不盡相同,又不太一樣。
坦斯爺爺坐在大樹下,回憶着:“那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展舒驚奇:“奇怪?”
真是一個特别的描述。
她聽多了塔塔斯的溫柔,奇怪還是第一次聽到。
“是哎,很不可思議嗎?”坦斯爺爺目光格外溫和,展舒點頭說有點。
“我們認為她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有一種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純真,也似乎永遠不懂害怕,哪裡都敢去,也永遠心懷希望和正直。”
她第一次見他,還驚奇瞧了一眼,就能親近走上來,很有禮貌說一聲你好?
眼神裡是分明清晰的信任和親近。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晴天。
“她毫不懷疑的信任,讓我想到,這片土地的污濁竟然沒能将她污染,”坦斯爺爺語氣盡是不可思議。
“她走在這片土地上,應該就知道,這是怎樣一個地方,可是,我不能理解,為什麼在黑暗裡滾過的她,還能保持純真和不遮掩的信賴,就好像她從未見過那黑暗一樣。”
這片土地上生出的從來不是希望和光明,甚至在塔塔斯出現以前,這裡甚至沒有光。
這個世界一片黑暗。
她行走在黑暗裡,走過了漫漫長路,應該更為清晰直觀見證了它的不堪。
這裡貪婪、黑暗與不懷好意并生。
他在想,她一個人是怎樣走過來的。
塔塔斯的出現就像一個謎。
她從一個謎,走向了他們,幻想小鎮的所有人。
坦斯爺爺看向了展舒:“就像你現在,我就有點理解了,當時無法理解的事,不過後來很久我們都沒有探究過了。”
“不論她從哪裡來,都不重要了,她來到了這裡,她帶來了光明。”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光。”
好亮。
天徹底亮了。
原來這就是光明,原來光是這樣。
“原來這片土地上充滿了光是這個模樣,我從未見過。”
塔塔斯總抱怨為什麼這裡這麼黑,它不應該有光嗎?
坦斯那時候其實還不像現在心态穩健,接過話茬,這裡本來就是這樣。
塔塔斯說不對,她很堅定,說着不對,這裡不應該是這樣的。
可不是這樣的,應該是怎樣的?
塔塔斯充滿的希望,歡快講述着,這裡應該有花,有很多很多花,還有光,光無處不在,花無處不在。
那個描述他沒見過,更無法想象。
他說,那是一個不存在的世界。
塔塔斯忽然很悲傷。
她看向了他,他不知道那時的他,在塔塔斯眼裡是什麼樣子,但現在大概明白了。
她在心碎,她對很多人都感到心碎,他不懂她為何悲憫,但她總能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坦斯爺爺從來沒見過那樣一個人,應該說幻想小鎮裡的所有人,都沒見過這樣的人。
這是被神放棄的地帶,這裡不會有光明,更不會有鮮花,他将真相告訴了塔塔斯,以為她會死心。
其實純真不該存在于這裡,如塔塔斯這樣并不好。
坦斯爺爺感慨萬分:“舒舒,我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當初的塔塔斯會那麼執着了。”
“如果是你,就是這樣。”
展舒驚訝,怎麼突然轉到她身上了?也不大确定:“……可能?”
可她不是塔塔斯小姐,也許沒有這份執着。
坦斯爺爺似乎很相信,她會做出如塔塔斯小姐一樣的選擇,展舒不禁好奇,這是為什麼?
也許是她的眼睛藏不住話,坦斯爺爺說:“你們是一樣的。”
展舒更正:“那我可能還是不像塔塔斯小姐,我聽了關于她的事,覺得她是一個很好的人,可是我覺得,我不是這麼好的人。”
坦斯爺爺不語,白眉下的眼神甯靜悠遠,就像是從前的塔塔斯那樣的信任,如今他也看向了她。
展舒說實話受之若驚,她跟塔塔斯小姐很像嗎?
“我和她很像嗎?”展舒很好奇。
坦斯爺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