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琵琶,雲舒心情複雜地離開了流雲館,結果卻撞見了躲在影壁後,試圖遮掩身影的梅香和芷蘭,立即快走幾步攔在那二人身前,“你們倆個鬼鬼祟祟藏在影壁後面幹什麼?”
被雲舒抓了個現行,二人都有些驚慌失措,芷蘭縮着脖子往梅香身後一站,道:“梅香姐姐,我就說雲舒這蹄子詭計多端吧!不過在太陽地裡曬了幾天,扭頭就讓世子給她請來了南府伎師,教她彈琵琶!”
梅香黑着一張俏臉,聞言,隻恨恨地剜了雲舒一眼。雲舒冷嗤一聲,道:“是啊,世子看重我,請人教我彈琵琶,要不要我去求世子賞你們個恩典,也請南府樂師來教你們學些什麼。”
倆人被雲舒的話臊了個臉紅,芷蘭狠狠一跺腳,罵:“你少在這裡陰陽怪氣,我不信你能永遠得意!”
雲舒搖搖頭,道:“不過是主子身邊的一個奴婢,我有什麼好得意的?至于你們,又何必一直和我過不去,誰的日子又好過呢?一定要鬧得雞飛狗跳的,再一起挨頓闆子嗎?”
梅香原本還繃得住,聞言,眼眶紅了一圈,上前一步質問雲舒:“沉碧,你當着我的面提起這件事,居心何在?”
聽她喚她沉碧,雲舒莫名有些傷感,淡淡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明明可以相安無事,何必争個頭破血流,說到底都是奴婢罷了。”
梅香聽了隻冷笑,芷蘭則義憤填膺地說:“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了!梅香姐姐當日受辱,還不是因為你?”
“因為我?”雲舒心頭一動,想要趁機弄清那天發生的事,便故意刺激梅香,“不是她自己非要往世子身邊湊,惹惱了世子嗎?”
果然,梅香一聽就惱了,紅着眼,據理力争:“我是進了屋伺候,卻規行矩步,沒有任何逾矩之舉!是世子,他醉酒之後把我當成了你,想要,想要……後發現我并不是你,所以才動怒!”
“你說什麼?”雲舒渾身一僵,“梅香,你可是瘋了在這裡胡言亂語。”
梅香反唇相譏:“瘋的是你吧?這種事,我敢拿來胡說嗎?”
雲舒傻在原地。
她想到了梅香和薛恒之間定是發生了點什麼,卻沒料到這其中還牽連着她。
倒是一直懸在心頭的一把尖刀落了地,薛恒對她果然沒安好心,另有圖謀。
深夜,醉酒,情動,錯認……她那晚送三少爺回傾雲軒,回來後,一身綠衣的梅香跪在門外。
綠衣,她叫沉碧,常穿綠衣,偏偏那天換了身天水藍的衣裳。
想明白了,明白之後,遍體生寒。
怎麼會是她呢?她自認無才無貌,毫無情趣,是個木胎泥塑般的人,薛恒怎麼就看上她了,且對她這麼有耐心,不求手到擒來,隻願徐徐圖之。
當真匪夷所思。
且梅香的話也不能全信,她說她沒有主動勾引薛恒,可薛恒一向沉穩,絕不是急色之人,隻怕是她撩撥在前,薛恒錯認在後,怪不得他大動肝火,症結原來在這兒!
雲舒想得越明白,心裡越難受,如今她就是薛恒嘴邊的一塊肉,什麼時候想吃了她,隻需要張嘴便是。
英國公府的高牆是一坐牢,奴籍的身份是困住她的枷鎖,薛恒的觊觎是令她掙紮不出的網,雲舒真的覺得快要窒息了。
“喂,你在想什麼?怎麼不說話?”
見雲舒一直白着張臉不言不語,芷蘭滿是戒備地道:“你是不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雲舒回過神來,擡眼,看了看她們兩個。
梅香和芷蘭俱是被雲舒的眼神吓了一大跳,眼睜睜地看着對方死死抱住了懷中的琵琶,默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