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薛恒為什麼會帶上她,偏偏他就帶她來了,理由是他就她這麼一個貼身丫鬟,她不跟着誰跟着。
真是好笑,南府裡這麼多侍女,他想要多少人在跟前伺候都行,幹嘛非要拽上她。也怪她對外面的世界太過向往,一聽薛恒說要帶她去南府赴宴,略猶豫了猶豫就答應了。
此時此刻,她當真後悔當初的決定,因為眼前的場景着實讓她渾身不适,腹中作嘔。
前來赴宴的一共有五人,分别是薛恒,薛恒的堂弟薛準,瑞郡王李君奕,刑部侍郎崔茂,以及禮部尚書秦文禮之子,秦越。
除了薛恒,那幾人身邊皆有美人作伴,崔茂和秦越有幾分風度,那薛準和李君奕簡直是色中餓鬼,當着衆人的面摟着美人又親又抱,弄得美人衣衫淩亂,露出香肩長腿,極盡下作。
又一盅酒下肚,李君奕放浪形骸,開始上下其手,雲舒不忍卒視,接過薛恒遞過來的酒盅,轉身起立,假裝倒酒去了。
白霧在她水藍色的裙角邊起起落落,她特意磨蹭了好一會兒,這才提起玉執壺,倒了一盅酒。
慢騰騰端着酒回到薛恒身邊,誰料對方竟朝她擺了擺手,道:“端茶過來。”
雲舒便看了薛恒一眼,但見他嘴角含笑,眼神朦胧,隻當他不勝酒力,快要醉了。
于是放下酒盅,打開剔紅山水人物二撞提匣,取出紫砂雕漆四方壺,雕漆茶盅,雕漆香碟,烹了一壺枳椇子茶,碼了一碟蜂蜜棗泥糕。再将沏好的茶水和點心放置在瑪瑙雕漆方盤上,輕輕放在薛恒面前。
“世子,請用茶。”
薛恒正在與薛準竊竊私語,聞言,慢慢轉過頭來,看她。
那烏丸似得眸子被酒氣浸染,霧蒙蒙的,顯得多情起來。偏面上冷若冰山,好像那山巅之雪,叫人不寒而栗。
雲舒忙低下頭。
薛恒掃她兩眼,舉起茶盅,呷了一口。
才用茶水提了提神,醉成一癱爛泥的李君奕問道:“薛大人,剛剛的酒你喝得如何呀?”
薛恒放下茶盅,贊道:“濃郁醇厚,回味無窮,甚好。”
李君奕哈哈笑了兩聲,又去看一臉腼腆,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秦越,“秦大人,你覺得呢?”
秦越紅着臉一笑:“酒勁怪大的,在下都快要醉了。”
“哈哈!是嗎?”李君奕道,“要說這烈酒啊,還得是南府釀的醉千年夠勁,我已備下一壇,咱們今日喝個痛快!”
說着高聲一喊,“把本王的醉千年端上來。”
門外候着南府的侍者,聞言跪倒在地,緊張道:“小人剛剛已經派人去取了,誰知,誰知最後一壇醉千年被别人的客人要走了。”
“什麼?”李君奕勃然大怒,“豈有此理!哪個嫌命長的東西,居然敢搶我的酒!”
他用力一拍矮幾,“給我奪回來!”
“是!”
侍者屁滾尿流的離開了,李君奕悶了口酒,安撫衆人,“大家接着喝!放心,今兒個就是天皇老子來了,也得把醉千年給我吐出來。”
“吐出來那還能喝嗎?”薛準笑着和李君奕打哈哈,“我可不喝了,我隻想看看是誰搶走了瑞郡王的酒。”
李君奕哼哼兩聲,摩拳擦掌的,似要将搶走他醉千年的人撕成碎片。不多時,門外響起了動靜,隻見一白衣玉冠,玉樹臨風的公子一腳踹開了碧落瓊瑤的大門,嚣張道:“何人如此大膽,連本官的東西都敢搶!不想要命了嗎?”
說完環視一圈,一愣,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們幾個沆瀣一氣的鼠輩!”
薛恒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左相魏淵之子,皇後的親侄子,通政司禦史魏褚。
李君奕啐了一聲,張口就罵:“真他娘的晦氣!怎麼碰上姓魏了!魏褚!你他娘的才是鼠輩!你和你爹都是鼠輩!”
秦越皺着眉毛,“魏大人,你好歹是通政司禦史,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呢?”
薛恒欲笑欲不笑,“魏大人,相逢即是緣分,不如坐下來同飲一杯。”
剩下的兩人不說話,隻端着酒盅,陰沉沉地看着魏褚。魏褚觑了觑眼,牢牢盯住薛恒,道:“薛大人,你該不會以為魏某三兩杯酒下肚,就會勸家父給純貴妃和吳王殿下賠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