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随随便便嫁人呢?”純貴妃正色道,“那新科狀元郎我是見過的,人品,樣貌,學識,都是一等一的好,家世清白,祖父位列三公,這樣的人家,就是打着燈籠都找不着。”
“他好好他的去,與我何幹?”薛茵一臉倔強地道,“姐姐當年和陳将軍一見鐘情,為了他連皇帝都不嫁,那狀元郎再好好得過皇帝嗎?”
純貴妃聽罷面色已然大變,薛恒更是疾言厲色地打斷了薛茵,“四妹!你渾說什麼?還不住口!”
薛茵噎了噎,冷靜下來後明白自己說錯了話,忙跪在純貴妃面前,“姐姐,我錯了,我不該故意挑起姐姐的傷心事,我,我……”
話未說盡,又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今日不宜讨論這些事,去休息一會兒吧。”薛恒道。
薛茵聽了,這才在宮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失魂落魄地去了偏殿。
純貴妃望着薛茵離開的背影揉了揉太陽穴,“真夠頭疼的。”
薛恒哂笑:“隻怕頭疼的不止咱們。”
姐弟倆互望一眼,一時無言。
片刻後,左達步伐匆匆踏進紫宸宮,“世子,那兩個刺客招了。”
“嗯。”薛恒揚起頭,“知道梁王逃去哪裡了嗎?”
左達上前幾步,在薛恒耳邊說了幾個字。
薛恒聽罷一嗤,“梁王可真豁得出去。”
左達問:“世子,咱們還追嗎?”
“追,當然要追。”薛恒不假思索,“陛下是想将梁王緝拿歸案,你們……”
他目光一沉,幽幽道:“逃亡的路上難免遭遇些意外,就讓梁王殿下早些和皇後娘娘在下面團聚吧。”
左達拱了拱手:“是。”
五日後,梁王墜崖身亡的消息便傳回了京城。
主謀已死,同黨無路可逃,相繼伏法,魏淵打入死牢,禁軍統領白啟斬首示衆。
經此一事,皇帝寒心鼻酸,心有餘悸,下令清掃梁王餘黨,加強皇宮守衛,整饬禁軍。
又是三日後,薛恒将襄王與梁王策劃宮變的證物呈上禦案,由皇帝親自定奪。
襄王與梁王同為皇後所出,關系最為親近,梁王宮變失敗後,皇上随即下令将襄王圈禁,但襄王直喊冤枉,一口咬定被奸臣所害,遲遲不肯認罪。
可皇帝的心裡埋了刺,不管梁王是不是被冤枉,都一樣發落了他。
薛恒便是拿準了皇帝的這個心思,才将精心編纂的證物呈上禦案,成功掃去一大障礙。
皇帝膝下成年的皇子唯有太子、梁王、襄王,以及在外征戰的朔王,雖然朝中局勢瞬息萬變,但皇帝身體每況愈下,太子在薛恒的保駕護航下,繼位指日可待。
一時間,趕來巴結英國公府的權貴如過江之鲫,那些平日裡與薛恒不睦的,也都閉緊了嘴巴,裝聾扮啞,唯有顯王當衆斥責薛恒徇私枉法,濫用職權,與英國公府劃清界限,公然為敵。
此為顯王無奈之舉。
他與薛恒政見不合,結怨已久,先前尚能維持個表面和平,然經雲舒一事後,摩擦頻繁,對薛茵的算計更是令薛恒懷恨在心,與其被對方暗中報複,還不如早早揭了這層窗戶紙,将他們的敵對關系擺在台面上,如此,薛恒反而會有所顧忌,暫時不敢有所行動。
薛恒也确實沒整治顯王,倒不是顯王掐住了薛恒的七寸,而是因為薛恒還有更着急的事情去處理。
绮竹軒内,竹影婆娑,流水潺潺,兩株紅梅開的正好。
為了這四季景常在,工匠們可是付出了不少心血,下人們更是精心照顧着院子裡的每一株花花草草,也因能日日觀賞到美景而心情愉悅。
然而此時此刻,他們站在白雪落紅梅,冰晶點碧竹的庭院中,隻覺得渾身發抖,膽戰心驚。
近半月未踏進绮竹軒的薛恒此刻就站在雲舒的梳妝台前,把玩着她時常佩戴的首飾。他纖長冷白的手指慢慢拂過一對紅珊瑚耳墜,一枚翡翠平安扣,一支珍珠步搖,繼而踱步至琴架前,漫不經心地在的螺钿紫檀五弦琵琶的琴弦上一掃。
流珠斷玉般的琴音傾瀉而出,掀起層層雪浪,下人噤若寒蟬,個個低着頭,不敢朝屋裡看一眼。
“她都帶走什麼了?”少時,薛恒問。
左英立在房門前,道:“隻有一身舊衣裳,和一些碎銀子,銀票,金葉子。”
“輕裝上陣。”薛恒笑容譏诮,揚手指了指梳妝台旁的地洞,“她就是從這裡逃出的?”
左英上前一步,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