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回去換了一身衣服,脖子上的印記太過明顯,她不得不換了一件高領的衣服。
看着鏡子中的人,摸向脖頸上深紅色的印記,昨夜牙齒碾磨的痛感似乎依舊存在,思緒飄蕩,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後面的主動迎合。
南星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越陷越深。
手指沾了口脂,試圖掩蓋唇上的細小傷口。
“嘶~”
碰觸到細小的傷口,南星痛得不行,謝景恒這斯是屬狗的嗎,不知道是有什麼癖好,每次非要咬出血才作罷。
南星不甘心咬回去,可能是血腥味刺激了他的感官,愈加興奮,做得也更狠了。
小金庫裡抽出銀票,揣在懷裡就出門了。
小桃三人經過昨日一事,認清了若是要再小院子裡生活下去,就得老實地聽南星的話。她們的相貌并不比南星差多少,為何公子卻是正眼也不瞧她們。
媽媽教導的手段使都使不出來,她們連公子的身邊都無法靠近,實在是沒有辦法。
“南星姐姐是去哪裡?”
“我出去一趟。”
“我跟着姐姐一齊出去吧,有什麼用的上我們的,姐姐盡管開口。”
南星看了看三人,直接了當地說道,“你們剛來不好出府,留在院子中就好,有什麼需要的我自會找你們的。”
說完,她頭也不會地離開。
三人小聲嘀咕。
“怎麼一個兩個都往外面跑?”
“是啊,公子和他身邊的小厮杜衡成日不在府中,我聽說過幾日公子就要去私塾中念書,到時豈不是更加見不到公子。”
“别的公子小姐的院子裡面成群的丫鬟婆子小厮,單單咱們這個院子,就咱們三個人,我感覺我們是來做下人的,壓根不是來伺候公子的。”
“可不是嗎?”小橘說道,“今日中午我去廚房拿飯菜,廚房的人正眼都不瞧我們,等着丫鬟将各處的飯菜都領了,最後剩下的湯底才輪到我們。來之前,嬷嬷說過要認清府裡真正的主子,公子在府中不受待見,連帶着我們,連件衣服都要南星姐姐用銀子賄賂裁縫。”
“想那麼多有什麼用?”一向少話的小芒出聲,“眼前的日子比在家中好過不知多少倍,不用餓肚子,有好看的衣服穿,還有被子蓋,不用再和幾個人擠一張床。公子的事情是公子的,南星姐姐脾氣挺好的,我們隻要乖乖聽話,過得不也很好嗎?”
“你個沒出息的。”小桃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明明我們可以過上更好的日子,為什麼僅僅滿足眼前的。”
小橘覺得小桃說的有道理,點點頭。
“走,反正院子裡沒有人,我們出去找其他人說說話,打聽打聽府裡的情況。”
“我還是留在院子裡吧。”小芒說道。
“你個沒出息的,公子和南星也沒有說不能出去,你膽子怎麼這麼小。”
“院子裡總得留一個人看着。”小芒聲音雖小,語氣堅定,不為所動。
最後,小桃和小橘出門了,留小芒一人留在院子裡。
院子打掃得很幹淨,看着公子換洗下來的衣服,猶豫了一下,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動為好,昨天晚上公子面色嚴肅,不讓她們接近他的房間,想來應該是不想她碰他的衣服。
還是等南星姐姐回來問過她。
閑來無事,小芒去廚房燒了一鍋熱水,又煮了熱茶,熬了一鍋粥,煮了點小菜。
熟練地拿起斧頭,劈開成小塊的往竈膛裡放。
她家中一共有七個兄弟姐妹,她是最大的一個,家中的活計兒自然都落到她的頭上,從小做得多了,也不覺得辛苦,閑下來,反倒是覺得有些不得勁兒。
她從小就生得好看,稍大一點,娘親過世,襁褓之中弟妹需要人照看,阿爹早就想将她嫁給鎮上的開米鋪的老爺當小老婆,那人她見過的,年紀比阿爹小不了幾歲。
那段時間,她幾乎是夜夜做噩夢,阿唐哥去山上給她找了安神的草藥,熬來喝,她漸漸能睡個好覺。
小芒低頭看着手腕上的紅繩。
這是阿唐哥臨行前給她系上的,說是保佑她平安,讓她有了安穩的去處就給他回信,但是如今她是賣給别人當通房了。
早晚身子都要不幹淨,到時阿唐哥知道她在哪裡又有什麼用呢?
阿唐哥是好人,攢的銀子别花在她身上,不值當,娶個好姑娘好好過日子,安穩過一生,如同他和她講的那般。
至于她,小芒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
一輩子也就如此了。
小桃和小橘二人生得貌美,性子又活潑,很快就和府中的小厮搭上話,青樓的媽媽沒白教,使上一點手段,便勾得尋常男人心癢癢的,話都講不利索。
不稍多大功夫,便講的府中的情況一一說給二人聽。
二人臉上笑着,耳朵聽着,嘴上哄着,心卻是跌到了谷底。
她們竟然跟錯人了。
侯府三公子聽着好聽而已,内裡其實連侯府有頭有臉的下人都不如,她們聽着小厮說着其他的公子小姐院子裡的用度,驚訝地合不攏嘴。
想到自己連身新衣服都沒有,還需要自己打掃院子。
小厮都可憐她們日子過得不好。
“你們二人,貌比天仙,阖府上下再挑不出比你們二人貌美的姑娘,就連大公子身邊伺候的遠不如你們,平日裡吃的用的和主子差不了。”
憑她們的姿色,明明就可以得到更好的,過上花團錦簇、下人伺候的日子,如今卻是另一番光景。
三公子連瞧不瞧她們一眼,碰都不碰她們一下,小桃原本不忿擔憂,如今确實很慶幸的很。
當了三公子的通房有什麼好處?
想到一同來的另外兩個姐妹,到了同是侯府庶子的謝景洺身邊,日子過得不知比她們好多少。
遠遠的,她就看見了她們頭上金光閃閃的發簪和手上的翡翠镯子。
她和小橘頭上光秃秃的,唯有媽媽送的一根銀簪子,那南星正受寵呢,頭上戴的比她們還不如,一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木頭簪子。
小桃眼眸低垂,顯然是有了新的成算。
南星問過了,長生醫館專門醫治女子病症,十分有名。
她來得時間遲了,長生醫館門口排了長隊,南星隻能排在隊尾,前門熱心人扭頭過來對南星說道:“姑娘你來遲了,長生醫館一天隻看三十人,排到我是第三十個。”
“啊?”南星驚訝。
“長生醫館的顧大夫醫術高明,又是女大夫,全城的女子生病了大都是來找顧大夫看診,慕名而來的人太多了,顧大夫一天就隻看三十個人。我們都是天沒有亮就來排隊的,來得遲了可不就排不上了。小姑娘,下次早些過來,你現在才來,肯定是排不上的。”
“這樣啊。”
南星看着前面有一十歲左右、紮着兩跟辮子的小女孩給後面排隊的人送茶水,心一動,和小丫頭讨了一杯茶水。
“小丫頭,你們顧大夫可不可以加一個号啊?姐姐給你買糖葫蘆。”
小丫頭一臉警惕地看着南星,像個小大人,插着腰,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叫顧飛星,不是小丫頭,我舅舅說了小孩子不能收陌生人的東西,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南星啞然一笑,“你舅舅說得挺對的,但是姐姐需要你幫個小忙,有求于與你,才想送你糖葫蘆的,姐姐長得那麼好看,哪裡像壞人。”
“大人是不會找小孩子幫忙的。”
南星噎住了,小孩子防範意識挺高的。
“你叫顧飛星對吧?我名字裡面也有一個星字,我叫南星,你看我們多有緣分啊,姐姐身體不舒服,肚子經常疼,頭也疼,要是排不上顧大夫,今晚姐姐又要疼得睡不着了。”南星認真地說道。
顧飛星皺着眉頭,說道,“姐姐伸一下手。”
南星依言伸出手,顧飛星手搭在她的脈上,真有幾分大夫的樣子。
“顧小大夫,有沒有看出點什麼呀?”
顧飛星哼了一聲,“你騙人!脈象沉穩有力,根本就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南星被小孩子戳穿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歉道:“對不起,姐姐不應該騙你的,隻是姐姐今天真的有事要見顧大夫。”
“我娘親的規矩不能破,除非有急病,不然就乖乖排隊。你明天别睡懶覺,公雞啼叫第一聲就來排隊,肯定能排得上。”
“嗯,明天我一早上就過來。”南星點頭。
騙了小丫頭挺不好意思的,南星還是去買了一串糖葫蘆給顧飛星,小丫頭看着糖葫蘆,饞的咽口水,心裡記着大人的話,不肯收下。
南星塞到她手裡,“你看着我去買的,這裡又是你家門口,排隊的人都是認識你的,我哪裡拐得跑你,你大喊一聲,周圍的人都跑上來了。”
顧飛星終于是抗拒不了糖葫蘆的誘惑,舔了一小口,糖漿的味道在口中散開,一發不可收拾。
兩人就坐在醫館門口的台階上,南星問道,“顧小大夫,你這麼小,醫術這麼厲害,是不是你娘親親自教你的。”
顧飛星咬了一口糖葫蘆,娘親擔心她的牙齒,從來不給吃糖葫蘆,隻和小夥伴玩耍的時候嘗過一口,從此不能忘記。
顧飛星鬧過顧大夫,但是顧大夫的原則性極強,不給吃就是不給吃,怎麼鬧都沒有用。
今天終于吃到了夢中的冰糖葫蘆,高興得不行。
“不是,我娘親說我是朽木不可雕也,我看見娘親櫃子裡的醫書就頭疼想睡覺。”
“那你怎麼會給我把脈,知道我身體健康的?”
“試探你的。”
嗯——
南星歎了一口氣,竟然被一個小女孩騙過去了。
“你爹爹也姓顧嗎?”
“我沒有爹爹。”顧飛星嚼着口中的糖葫蘆,一臉滿足。
“不好意思啊,姐姐不是故意提這個的。”南星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