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确有點古怪,霸淩,日記丢失……”老補想,這活脫脫就是一出‘學生忍受不了校園欺淩,跳樓自殺,日記本被霸淩者拿走,避免暴露自己被人指責’的戲碼,實際上根本算不上古怪,甚至可以說普通。隻是此刻說出真心話未免太過殘忍,他違心地附和,繼續喝湯。
“我懷疑,是那個老師。”江晴好壓低了聲音,“仔細回想起來,這一切似乎都是從那封情書開始的!”
一時間話題轉換太快,老補愣愣地舉着勺子,滿臉驚詫的表情。
“那大概是她剛上高三的時候,聽說他們班的有個老師長得很帥氣,許多女學生都十分愛慕那個老師。我姐自然也不例外。不知道怎麼的,姐姐有一天特别興奮地跟我說,老師竟然約她私下見面。我雖然勸過她别沖動,可是……”
“難道,是師生戀嗎?”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那天我記得是周六,姐姐很晚才回來,眼睛還紅紅的,所以我猜測,八成結果不太好。”
“這樣啊……那晚該不會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吧?對了,那個老師名字你知道嗎?”
“不清楚……那件事發生後不久我媽就帶着我轉學去了鎮上念書……”
十五年前……難道……這些事情之間會有所關聯嗎?老補皺着眉頭繼續喝湯,發現湯已盡,隻剩下軟趴趴的馄饨無人享用。
屋外陽光炙烈,那兩個女孩早已不見蹤影,過路的女人們都打着太陽傘腳步匆匆,卻有一個中年男人穿着皮質外套站在馬路邊打電話。
不怕熱嗎?老補呆呆地想着。
“對,對,我跟老夏兩個剛好在七中裡面碰見,對呀!多難得啊!快點過來,就在七中對面拐彎的地方,就那個,我們在長江書店前面站着,對,旁邊是一家馄饨店。搞快點啊!”
皮衣男人挂了電話,眼睛轉向前方不遠處的小賣鋪,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手裡拿了兩瓶礦泉水,正在付賬。
“打完電話了,老李說等會就到。”皮衣男人叫朱益飛,早些年曾在七中念書,之後一直在外地工作,最近才回來蘆城。恰逢七中校慶彩排,他過來湊湊熱鬧,誰知剛好碰見以前的老同學——夏江傑。
這位老同學将水遞過一瓶來,擰開自己的那瓶,仰起頭慢慢喝着。隻見他一身闆正的西服,身材還跟念書時候一樣清瘦,臉色煞白,梳着油頭也沒有領導氣質。胳膊下裝模作樣夾着皮質的公文包,以顯示自己的地位與衆不同。
聽說夏江傑大學一畢業就考上蘆城的公務員,混上了鐵飯碗。如今他回來工作,多少要聯絡一下昔日老友的感情,多個朋友多條路,他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兩人在長江書店前的走廊裡站着,躲避酷熱的太陽。
“你這些年怎麼樣?聽說是搞裝修工作的?”夏江傑解開西裝扣,不斷用手扇着風。看樣子似乎也覺得熱,隻是面頰上依舊是不健康的蒼白顔色。
聽到‘裝修工’三個字,朱益飛臉色微變。夏江傑還是跟以前一樣聰明刻薄,用的這個詞語十分精準地戳中了他的痛處。
不過,他很快調整好心情,又笑起來:“還行,我就是一個負責畫圖紙的,裝修那塊也不用我搞,還算輕松。”
“是嗎?嗳——”夏江傑怪異地笑了一聲,“那不就是設計師了嘛!不得了,有出息啊!工資肯定很高吧?聽說随随便便設計一個小房子,幾十萬的設計費用呢!”
這是什麼意思?嘲諷我嗎?朱益飛心裡暗自忖度,表面依舊不動聲色,笑着說:“要是真有這麼好,我也不回來發展了。苦着呢!辛辛苦苦搞設計,還被客戶各種挑刺,壓價,最後甚至還有跑單的,直接聯系不上了。唉,心酸啊!”
“哦——那你也是辛苦。”語氣平淡,臉色漠然。
尴尬的寂靜開始蔓延,朱益飛見他始終面朝着馬路方向,并不看向自己,一時間也摸不透對方的心思。無聊之下,隻好也伸出手來扇風,随口抱怨這炎熱天氣。
“你肯定熱了,這天氣還搞件皮衣穿着,多悶啊!”夏江傑終于看過來,摸着他的皮衣笑了。
“早上起得早,還有點涼,就随手摸了件衣服套上,誰知道中午會這麼熱!失算了啊!”朱益飛将衣服敞得更開,笑容無奈。心想,你不還是一樣,這麼大熱天的,還穿個西裝,裝給誰看呢!
再次沉默,朱益飛幹咳兩聲,瞥見身後的書店正在打折促銷,想起曾經常來這家店買教輔書,一時間有些感慨。心想與其這樣幹等,不如去書店轉轉,也好打發時間。剛準備開口提議,遠處響起來熱烈地招呼聲:“哎呀!好久不見啦!”
一個矮胖的男人喘着粗氣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