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漸停,太陽推開雲霧重新灑下遍地金光,天上橫架着一道彩虹橋,看不見究竟是從何處開始,又是從哪裡終結。
就好像這次的事件,到目前為止還看不清全貌,這兩起死亡案件跟十五年前的跳樓案之間似乎有着割舍不盡的聯系,又好像兩不相幹。看上去像是意外,又好像是精心布的局。
于混亂處,似乎處處是細節。
鄭老師衛生間裡的砧闆,左手邊的刀具,右手腕的傷痕,脖子上的那根鐵絲,無一不表明這件慘案似乎隻是一件自殺案。
可是,鄭老師的血液裡,有安眠藥的成分。如果一個人要自殺,真的會又準備安眠藥,又割腕,又吊脖子嗎?
何況,手腕上的刀痕,都是新傷。
似乎,有些矯枉過正了。是在掩飾什麼嗎?
老補沿着馬路慢慢走着,腦中閃過一個名字——朱益飛,是這個名字吧,在江晴好的那張成績單上看見過,昨天夏江傑也提到過好幾次這個名字。夏江傑認為這個人是拍攝那張L照的重大嫌疑人,也許正是他才導緻江鈴語自殺。
趁着江晴好在上班,老補決定獨自去跟他打聽情況。
幸好上次跟林卓爾要到了他的手機号,眼下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不過,老補并不想幹擾警方調查,因此約出朱益飛的理由依舊是江玲語,加上他這個昔日老師外孫的身份,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
兩人約在七中對面的奶茶店,老補離得近,先一步到達地點。他在偏僻的角落裡坐下,大概半小時後,店裡跑進來一個中年男人,腳步匆匆,神色焦急,一直在四處張望。
老補覺得那人很眼熟,一時間卻想不起來。他起身招手,那人見了毫不猶豫走過來。
互相介紹後,朱益飛主動問道:“這是真的嗎?鄭老師死了?是因為江玲語的事情嗎?”
老補愣了一下,想起林卓爾曾說過這件事早已在班級群傳開的,他忽然覺得疑惑,這件事究竟是誰傳出去的?
“警察打電話要我協助調查,恰好我這倆天出差去了不在蘆城,所以明天還要去趟派出所。我們周六才一起吃過飯,剛好在飯局上也說起過江玲語,誰知道那夜回去老師就……真的是自殺嗎?還是說,是其他什麼原因?”
“這個……我也不是警察,隻能等他們調查的結果吧。”
“是嗎?”朱益飛一臉失望,下意識掏出煙放在嘴邊,看見店裡禁止抽煙的标志,又拿下煙别在耳後。
見他神情恍惚的樣子,老補重新掌握話語權:“其實,我想跟你打聽一下江玲語的事情,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導緻她跳樓自殺呢?”
朱益飛手指微微發顫,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猛地捏拳,舔了舔嘴唇:“江玲語啊,就是傳出來一張照片,然後大家開始針對她開些不好的玩笑,最後她估計受不了,就……”
“那個照片,究竟是誰傳出來的呢?”
“這個……不清楚,”朱益飛猶豫着,“不過,當時有人說那是鄭老師幹的。有人搜過那個号,賬号信息裡的頭像,好像跟老師電腦上挂着的扣扣号是一樣的。”
“可是,鄭老師的扣扣難道你們都沒有嗎?怎麼會用這麼明顯的賬号頭像呢?”
“鄭老師有兩個扣扣号,經常用學校辦公室的電腦登扣扣升等級,有人去辦公室問題目的時候看見過,所以他們暗地裡都說是鄭老師跟江玲語在一起,拍了那些照片。隻是……”
“隻是什麼?”
“啊——”朱益飛茫然地擡起頭,“沒什麼,當時大家都那樣瞎說,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見他一臉緊張的樣子,老補忍不住懷疑起來。
“對了,那個照片,你曾經收到過嗎?”
“我?額,收到過吧,不太記得了。反正班上大多數男生都收到過,最後都傳開了。連其他班級的人都知道這件事,還來跟我們要照片。”
“當時有很多人針對江玲語嗎?”
“就有些成績不太好的男同學,老跟她開些黃色笑話,大家一開始都沒想到,她……沒想到……她……會那樣……真的!我們都沒想過,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我們一定會阻止那些人,那些混蛋!”朱益飛忽然怒了,将一口被煙熏黃的牙齒咬得咯咯響。
“聽說,你也對江玲語有好感?”
“我?”朱益飛頓時慌張起來,“那個時候理科班女生本來就少,我們班上一共就十個女生,剩下四五十個男的,肯定有不少男的對她有好感,為什麼偏偏找上我?”
“這個嘛,你别多想,隻是因為現在還留在蘆城的沒幾個,所以,我隻能找你。”老補笑笑,語氣溫和。
朱益飛這才松了口氣,“那你找錯人了,有一個人比我清楚的多,而且,還是江玲語的男朋友。”
“如果你是說夏江傑的話,我已經跟他打聽過了。隻是,”老補撓撓頭,知道有關假山的事情不能說出來,于是找借口岔開話題,“夏江傑脾氣很大,所以沒有詳細問清楚。”
“他脾氣不好?哼,他一直就那樣!”朱益飛似乎對此深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