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懷疑我家人嗎?”梅許來忽然冒出這一句。
“你們兩兩組合,風險太大。如果真要懷疑,也得稍稍往後排。”
“照這樣看,第一夜有足夠時間的,一個是姨婆,一個是大舅媽,還有……就是梅畏明。”
常九行摸摸下巴,沉吟道:“實際上,如果徐芮墨如果藏在暗處,等梅畏明離開後又折回來,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這個可能性。”
而第四天夜裡,除了老幺獨自一間房,其他人都是結伴而眠。
“别忘了,淩晨三點之前,那個小孩撞煞,這時候肯定很混亂,如果有人趁此時機投毒……”
“風險很高,因為不能确定小舅是否睡熟了,而且,萬一被我們發現了就完蛋了。”
“那時間往前推,如果這毒一早就下了,最早可以推到什麼時候?”
“其實我一早就有懷疑,小舅的保溫杯裡裝的是白酒。從小我就見他杯不離酒,喝個不停,那時候外婆說他肚子裡生了酒蟲,不喝酒就會渴死。但是白天葬禮上,他總要收斂一些,應該不會直接灌白酒吧。”
“那就是晚飯後散場的時間,也許他悄悄倒了一杯酒帶去樓上,打算晚上獨自享用。”
“享用什麼?”丁一婧濕着一頭黑發,一邊擦一邊走過來,水滴了一路。
常九行忙收回目光,起身走到窗邊,将空間留給了這兩個女人。
“你該不會真的懷疑是殺人案吧?”丁一婧張大了嘴巴,“再怎麼着那也是你親戚啊,他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可是,的确有人死了,而且也不是自然死亡。我還能怎麼辦?他們現在都覺得是我犯了神經病像拔西瓜一樣扭下了他們的頭,推了大舅下水,給小舅投毒。我不自救,回頭你就去牢裡看我踩縫紉機吧。”
“人心真可怕!”丁一婧露出滿面惋惜的神情落入梅許來眼裡,成了責怪。
她合上稿紙,盡力保持聲調平穩,道了晚安。
這夜她們沒有像學生時代一樣同睡一張床,丁一婧并未阻止梅許來進入次卧,盡管那本是為這個長發男人準備的。她不知道梅許來的心情已經翻天覆地,以為這是一種體貼。畢竟,這位老友夜裡會夢遊,要是真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她可不想因此交付自己的生命。
那一大屋子喵嗚喵嗚的小貓需要人照顧,她可舍不得。
于是,她鎖上了主卧的門。
常九行洗漱完出來的時候,客廳隻剩下一盞微黃的台燈還亮着。他看見沙發上堆着一床棉被,知道已經失去睡床上的資格。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他打着哈欠,鑽進被窩。那盞小燈立在腳邊,他不打算關掉。作為神婆的傳人,他的第六感一向很準。
今夜,肯定會有事情發生。
淩晨兩點半時,他聽見了開門聲。不出意外,梅許來晃晃悠悠走出來,跪在他腳邊,喃喃道:“天降肉骨頭,不知悲與愁。今日複明日,苦痛無窮休。”
他朝她眉心輕輕一點,梅許來愣怔了半秒鐘不到,重新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