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的第七天,屍檢的結果出來了——老大是溺亡,老幺是毒殺。
警方的通知勾起了梅許來深藏腦海的某一處記憶——老大屍體被發現的那天早上,井蓋究竟是合上的還是打開的?如果一開始是合上的,後來又是被誰打開的?
“這個問題有這麼重要?”常九行好奇。
梅許來解釋道:“如果說,這個井蓋在兇手推人下水之後就合上了,那麼這個人極有可能就在我們内部,隻有這樣才知道井蓋存放的位置。這點你認同吧?”
見他點頭,又繼續下一步的猜測:“如果這個井蓋沒有合上,那麼兇手有可能是一時情急做下的事情,然後倉皇逃走了。可是,第二天井蓋卻放在井邊,這點又不符合常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的猜測是,井蓋一開始合上了,但是又被人打開了。那個洗菜的老奶奶來得早,恰巧看見井蓋最原始的狀态,因為那時兇手還沒能來得及還原現場。也許,兇手不希望我們認為這是一件兇殺案,所以想造成意外的假象。”
“那為什麼不幹脆把井蓋放回原處?”
“要麼是故意的,要麼……就是不能。”梅許來努力回想着那天早上的所見所聞,“門上插銷是合上的,鎖卻開着。你還記得昨天梅畏明的說辭嗎?”
梅畏明說,那夜,徐芮墨送老大回家,兩人在院子後門分了手。梅畏明見二樓有燈光人影,害怕暴露,所以躲在院牆後沒動彈,直到窗簾拉上才離開。第二天,他在院子裡發現了那枚助聽器,心裡覺得奇怪,後來衆人又發現老大的屍體,一時間才沒有還給老大家的。
“要麼,就是推人下水的兇手跟發現屍體的人并不是同一個,所以他根本沒意識到井蓋本身并不應該在水井邊。”
常九行抿起嘴唇,定定看着說完推測的梅許來。而她則心虛地垂下眼。
“這……這也側面說明了他肯定在說謊!他肯定聽到了大舅夫妻的吵架,聽見了院子裡的動靜,這才會在第二天特意讓那個洗菜的老奶奶去打井水,好盡快發現大舅的屍體。這個井蓋,如果是被人特意打開的,隻能是他!”
“盡快發現屍體有什麼好處?就算老大死了,他家人還是能繼承遺産啊。”
“如果是為了讓這件事盡快結束呢,”梅許來思緒越來越快速,眼珠子來回轉着,口裡不過大腦地連續輸出,“他肯定有什麼目的。屍體被發現,而他撿到了助聽器,加上前一天晚上聽見的争吵聲,自然會懷疑大舅媽做了什麼……于是,他掀開了井蓋,發現了大舅。肯定是他掀開的!他以為大舅媽是兇手,想用助聽器要挾她做些什麼,肯定是這樣的!”
“那麼,你直接排除他是兇手的可能性了?”
她心裡咯噔一聲,歎了口氣:“那是他親老爸,我怎麼都……沒辦法相信。”
“自始至終就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隻有一個兇手啊。”常九行笑了,“人心難測,你我都不是神仙,看不透他們肚皮裡的真實想法。”
“你相信我嗎?”
“一般。”
這毫不猶豫的回答,反而讓梅許來松了口氣。她轉頭看向依舊明媚的天空,問:“昨晚,我是不是又夢遊了?”
“嗯,還說了一句話,我剛好想問你來着。天降肉骨頭,不知悲與愁。今日複明日,苦痛無窮休。這個肉骨頭是什麼意思?”
“其實,我一直心裡有個懷疑,有一次偶然間聽到姨婆跟人說,糖廠那塊地方要拆遷,估計能賠十幾套房子跟兩百多萬。我想,也許小舅一家并不是打算賣掉糖廠,而是假裝售賣,私下再去買回來,好分掉全部的拆遷款。這就是所謂的‘天降肉骨頭’吧。當然,我都夢遊了誰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
“難怪他們這麼着急。再緩點隻怕政策就要下發,他這點伎倆也瞞不住了。”
“按照姨婆的打算,自然是能拖就拖,如果真拆遷了說不準能分到更多的蛋糕。對于小舅一家來說,糖廠經營越來越困難,員工體制越來越臃腫又全是沾親帶故的不好管理,早點賣掉換錢也是一件好事。隻是,拆遷究竟是真是假,我也不能确定。”
常九行垂着眼思考着,忽然開口:“那一夜,梅畏明跟徐芮墨之間,會不會還發生了什麼?我想,他應該不會放棄這個機會跟徐芮墨靠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