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向西緊緊握着手電筒對準那個黑洞，緩緩後退，身旁已經空無一人，耳朵裡也聽不見一絲聲音。她咽下一口幹澀的唾沫，忽然膀胱傳來‘已滿’的信号，通知她及時放水。

垮幾——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她深吸一口氣，想起曾經做噩夢的時候總是習慣裝死好躲過厄運。眼下也可以裝作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尊雕像嗎？她不敢低頭，不敢說話，甚至連呼吸也有些不敢。

也許，隻是一隻掉落的膠皮玩具娃娃——她這樣安慰自己，移動手電筒，照在身後的地闆上，原來是一節漆黑的木棍。她立刻松了口氣，正要說話，那節木棍忽然間消失于沙發之下，緊接着一聲低吼從屋子東北角發出，一道黑影迅速沖向某個位置，咔嚓，木棍子斷裂。

看樣子惡狗瞄準的是高楦。

手電筒的餘光裡，一道影子從天花闆上的黑洞裡掉下來，悄無聲息。朱向西大叫一聲：“又來一隻！”

正要打光去尋找，眼前一花，她看見怪物的胳膊上似乎套什麼亮晶晶的東西，下一瞬間，胳膊上劇痛襲來，鮮血淋漓。

哐當——身後刮過一道風，眼角瞥見那黑影已經被人一腳踢飛，掉到吧台後面，不見蹤迹。很快，大腿上也被抓出幾道血痕，朱向西來不及喊疼，那道黑影已經被高楦的半截木棍擊飛。

她靠在牆壁上，差點支撐不住，看着高楦并不偉岸的背影，差點滾出熱淚。

直到天微微亮，不知從哪裡響起一聲雞鳴，這些漆黑的怪物才爬上二樓消失不見。此時朱向西已經渾身脫力，快要血盡而亡。

狗哥三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原本漆黑的臉上被已凝固的暗紅色血迹代替，他走過來一把撈住朱向西抗在背上，指揮另外兩人破開‘封印’，重新打開大門。

口鼻之間全是腥氣，讓她不由自主想起經期上廁所時聞到的氣味，那種感覺又是惡心又讓人上瘾。

鮮血淋漓——曾幾何時，盧魚也朝她伸出猩紅的手，跟她求助。

盧魚是個長得很漂亮的人，不是一般的漂亮。這天上完兩節數學課，下樓時朱向西就看見有人捧着一大束鮮紅的玫瑰花在廣場上跟盧魚告白。

這種場面大概一個月會發生一到兩次，她們這群同班同學早已司空見慣。

盧魚十分老練地收下花束，先是一通誇贊，說對方人品好，成績優秀，長相帥氣，總之能誇的全都說一遍，最後拒絕告白。然後捧着那束花回到宿舍給大家分發，人手一枝。有人說這樣可以沾沾喜氣，早日脫單。

朱向西從來不收這個花，她喜歡一個人。

這天晚上，朱向西正在西輔樓上晚自習，忽然看見窗外有人在說話。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男人的聲音咬牙切齒，惡狠狠的。

女人的聲音十分熟悉：“都說過啦，我不喜歡你，盡管你很好。”

是盧魚。

朱向西暗笑一聲，這個月還沒過一半就來了第二場告白，頻率高了不少。她也不是有窺私欲的變态，正想掏出耳機時，意外發生了。

男人冷笑一聲說：“我會殺了你！”

靜默蔓延開，許久，都沒有人說話。就在朱向西以為盧魚已經被那個男人幹掉了正準備沖出去當做目擊證人時，盧魚的笑聲響起，一如既往地開朗：“你可以試試，我會感激你。”

這間教室偏僻得很，僅有的幾個學生集中在教室前半位置，隻有朱向西坐在最後一排，享受着她喜歡的孤獨，以及八卦。

很快，沒人說話了，隻有陣陣喘息隔着玻璃隐約傳來，像有人在窗外搓衣服似的，誇擦誇擦——朱向西終于決定戴上耳機，她厭惡每一場情欲戲最後的□□階段，原本像人的兩個人看上去跟怪物沒有區别。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五分鐘，也許是半個小時，朱向西沉迷在小說裡，忘卻了剛才的小插曲。窗玻璃被敲響，一隻血腥的手貼在玻璃上，像是剛剛發生殺人案後的現場。

盧魚笑嘻嘻地伸出沾滿血腥味的手掌，小聲地說：“借我一張衛生巾吧。”

搓衣服的聲音更大了，盧魚卻紋絲不動。

這天晚上，朱向西丢失了一大包衛生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