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 五星酒店
“We are the champion! We are the king of world!”
“Come on Sendoh。”
“MVP!Come on!”
今夜,勝利是屬于凱爾特人,而狂歡是屬于他們的。在無可避免地被淋得一身香槟之後,仙道仍帥氣地揮手告别隊友們或真或假的調侃,自顧自地離開。
總統套房的門打開,他信步而入,帶入的氣流與房間的空氣碰撞,些微的香水味飄蕩出來。
黑眸裡閃過一絲厭惡,他迅速地退出房間,叫來酒店的經理。幾位服務生訓練有素從他房間的衣櫃裡找出一位不着片縷的金發美女,以不容拒絕的态度将其用床單相裹擡出。
“非常抱歉,仙道先生。我們馬上為您更換另一個房間。”
面對經理的誠惶誠恐,仙道隻一笑,拍拍對方的肩膀,給與了一個帶着酒味的安慰:“算了。”
洗去一身酒味,他打開了露台的玻璃門,清冷的晚風迫不及待地湧入房間,鑲着華美刺繡的窗簾一鼓一鼓地起伏着,隐約地還能聽見隊友們的高聲歡呼。
“恭喜你, MVP!你果然是最棒地!要不要一起喝一杯……等你……Teresa。”
指尖在屏幕上輕松一劃,信息即刻删除,再信手一抛,手機呈抛物線的狀态飛出,撞到了一個玻璃物品發出“噹”的一聲脆響,眼見那物體搖晃着就要掉落地,仙道一個箭步上去扶住了它,再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支日本酒。
白色的磨砂酒瓶線條流暢、觸感冰涼,略帶粉嫩的酒标上繪着兩枚圓潤飽滿的鮮桃,筆觸細膩,栩栩如生。
“白桃……”
粉嫩的酒液被注入晶瑩剔透的水晶杯中,豐厚醇和的酒香裡,一縷幽幽的、甜甜的桃香緩緩滲透出來,沁人心脾。抿上一口,英挺的眉微微皺起,太甜了。
記憶中,曾有那麼一個人,是極愛這種香甜的味道的。
一口接着一口,酒液從口腔滑入咽喉,落入胃中,滲入血液中,再難割舍。
“學長,仙道學長…”清亮幹脆的聲音,如玻璃杯中碰撞的冰塊。
“不管你走到哪裡,我都想告訴你,我對你的心意不會變,我永遠喜歡你。阿彰,我等你回來。”甜美可人的笑容,是如白桃一般的甜蜜。
時光流逝如大浪淘金,有些記憶,曆久彌新。
鐮倉
與她家隔着一條街的街尾,有一個小小的露天籃球場。因為地處偏僻,無人養護,時間久了,更顯得破舊。褪色的塑料地面上随處可見開裂的痕迹,鐵鍊編成的籃網也已松脫。
她有多久沒來過這裡?一年?兩年?還是更久?仿佛是為了逃離某些記憶。
路燈還是泛着朦朦胧胧的燈光,總也照不全籃球場的全部。
修長矯健的身影在光影中快速穿梭,球鞋與地面摩擦發出略顯刺耳的吱吱聲,伸長的手臂劃出高高的弧線,橘黃色的籃球落入框中。
微涼的夜風捎帶來少年獨有的爽朗聲音,人影越走越近,白色的運動背心上,大大的橘色數字6刺痛了她的眼。
不是7,也不是藍色。
“上杉桑。”汗水自那亞洲人特有的細長眉眼間滑過,從尖尖的下巴滴落在地。
不是他……
“江島君,怎麼在這裡練習啊?”浮起一個溫和的笑容,上杉笑看着眼前比她足足高了近三十公分的少年。
“啊,因為沒事啊,想再練練呢。”
“田岡教練要是知道你這麼努力,一定很高興呢。”
“嘿嘿,上杉桑怎麼在這?”
“我住在附近呢,出來買點飲料。籃球……可以給我試一下嗎?”
“啊?”
自下往上的力,膝蓋,腰,手臂,指尖,放松地把球推出去,就像畫一道拱門,高高的畫出去。溫和裡帶着一絲慵懶的聲音從久遠而模糊的記憶中傳來,如夢如幻。
“哇,真看不出來啊,上杉桑你這麼厲害。姿勢很不錯啊。”一旁的江島用力的鼓起掌來。
“湊巧而已。”上杉将籃球抛了回去,“江島君還要練習嗎?”
“我差不多了,其實今天作業還沒做完呢。”少年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籃球要緊,讀書也不能拉下哦,如果想走的更遠的話,就不能放棄在學業的努力哦。”她以成年人的姿态循循善誘。
“知道啦,我馬上就回去做。”少年乖乖的點頭,轉身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喏,請你喝吧。看在你那麼努力的份上。”她從袋子裡取了一罐飲料遞過去。
“謝謝上杉桑,那我不客氣了哦。”江島接過飲料,用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握緊飲料罐身,食指屈起,指尖卡住拉環,往後一勾,“噗呲”一聲輕響,飲料應聲而開。他仰高了頭,脖頸間的喉結滾動着,一整罐的寶礦力就少了一半。
這是那個人特有的開飲料習慣。在讀書時,就有不少同好模仿,而到了現在,更是粉絲們争相模仿的動作,甚至還曾有好事者在網上發起挑戰活動,比較誰模仿的更像,更到位。
上杉恍惚了一下,低頭不語。
“對了,上杉桑,你知道仙道彰前輩嗎?”率性地用手背一抹嘴,江島問道。
“……仙道彰嗎?”她一怔,“當然,陵南之光嘛。”
“對哦,上杉桑也是我們陵南畢業的嘛,那你和仙道前輩熟嗎?”
“……隻是普通的前後輩關系而已,算不上很熟。”上杉一怔,旋即淡淡地回答。
“啊,是這樣,本來還想也許能從上杉桑這裡知道多一點關于仙道前輩的事情呢。不過,我很快就能見到他了哦。教練說下個月他會來學校開訓練營,到時候我就可以跟他好好請教了,也許還能有一對一的機會。”一想到很快見到自己心目中的偶像,江島激動地手握成拳。
“你的意思是,他要回國了?回……神奈川?”上杉緊張地看着他,雙唇微微顫抖。
“對啊,上杉桑到時候也會來采訪吧?”
“……這個要看雜志社的安排,應該會是資曆深厚的前輩吧,仙道……彰可是籃球巨星呢。”她随口答道,秀美的面容依然平靜溫和,内心卻早已波濤洶湧。
“哦,這樣嘛,我很希望是上杉桑呢。”江島的臉可疑地紅了,但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上杉卻無知無覺。
他真的要回來了……
日本航空頭等艙
機艙内彌漫着檀木香氛,仙道将冰鎮烏龍茶的吸管咬出細密齒痕。經紀人Blouder的鉑金袖扣在閱讀燈下折射出冷光。
"八年了……"Blouder感慨地敲擊着小桌闆,舷窗玻璃映出他精心修剪的金色鬓角,"當年那個在海邊釣魚的問題兒童,現在可是手握兩個NBA全明星戒指了。"
他忽然掏出嵌着鑽石的打火機,在仙道眼前晃出虹彩:"笑一個?你對着鏡頭假笑的樣子值三百萬美元。"
仙道将座椅調至130度,這個角度能讓他的長腿恰好架在前排座椅的《海釣月刊》上。他指尖轉着一枚楓木雕成的迷你魚形印章,紅漆在舷窗透入的晨光中流轉,像極了湘南海岸黃昏時的粼粼波光。
"鐮倉的青少年訓練營追加了簽名環節。"Bloude劃着平闆電腦,威士忌杯沿的鹽粒簌簌掉落,"主辦方希望你在示範時用那招背後換手運球。"
仙道随手解開兩顆襯衫紐扣,鎖骨處的舊傷疤讓空姐紅了臉——那是去年釣到八十公斤旗魚時被魚尾拍傷的痕迹。"上周在查爾斯河用的拟餌..."他突然用日語問空姐,"能托運活蝦嗎?"
Blouder的翻譯耳機傳出機械聲:"Live shrimp...?" 他扯下耳機抓亂金發,"該死的,你明知道我的日語詞典裡沒有'魚餌'這個詞!"
右側保镖微微傾身——前排小女孩正用手機偷拍。仙道随手将印章滾過小桌闆,楓木魚在晨光中遊到女孩手邊。"這是召喚海神的護身符。"他在母親道歉前眨眼,眼尾笑紋與當年在陵南走廊惡作劇得逞時如出一轍。
空姐端來鲷魚茶泡飯時,仙道忽然支起上半身:"換成昆布飯團吧。" 他挽起的袖口下,小臂肌肉随着捏飯團的動作起伏,"關西的梅幹才夠酸。" 一粒青梅随動作滾落,在柚木地闆上畫出弧線。
Blouder猛灌威士忌:"聽着,下午TBS的專訪可能涉及婚姻觀..."話音戛然而止——仙道正用海苔在飯團上貼出魚鱗紋路,每片褶皺都精準如釣線的切水角度。
"潮目正在形成。"仙道将飯團舉到舷窗前,雲海在晶瑩米粒上投出暗湧的陰影,"今晚湘南的洄遊魚群會經過弁天岬。"他腕間的古董精工表表盤上,熒光魚形指針正指向漲潮時刻。
右舷窗突然湧入富士山的輪廓。仙道将楓木印章貼在玻璃上,朱紅色魚鱗映着雪頂泛起珊瑚色的光。"幫我取消明早所有預定。"他指尖沿着山脊線虛劃抛竿軌迹,"漁協說寒潮帶來了鬼頭刀。"
Blouder的平闆滑到地毯上:"你知道這次代言費..."話音被木頭的輕叩聲打斷。仙道正用印章在餐巾紙上拓印魚形圖案,深淺不一的紅痕逐漸拼成陵南隊服的背号。
前排小女孩忽然舉起素描本,歪扭的線條勾勒着戴棒球帽的釣魚人。仙道抽走馬克胸袋的萬寶龍筆,在浪花處添上幾筆躍動的銀光:"這是去年在阿拉斯加見過的鲑魚群。"
兩位保镖交換眼神,默默收起了緊繃的肩膀。三萬英尺高空,晨光穿透雲層,在仙道手中的楓木魚上鍍了層金邊。當飛機開始下降時,他将印章輕輕按在入境卡背面,洇開的朱色印迹恰好是鐮倉海岸線的形狀。
江之島釣具店·深夜
卷簾門被敲響第十七下時,店主藤田攥着棒球棍探出頭。逆光中的人影高大異常,棒球帽檐壓到鼻梁:"要能釣起石鲷的貨色。" 藤田的手電筒掃過來人手腕——鑲鑽的百達翡麗在光線下熠熠生輝。
"這、這是非賣品……"藤田後退時撞翻昭和年間的釣竿展示架。仙道順手接住墜落的銅制繞線輪,指尖轉出個漂亮的抛物線:"1985年神奈川海釣大賽紀念款?" 他忽然用關西腔感歎,"保養得比我的膝蓋還好嘛。"
東京酒店
Blouder攥着和紙的手背爆出青筋,燙金紋樣的"波千鳥"在晨光中振翅欲飛。仙道用鲷魚燒包裝紙寫的留言還粘着蜂蜜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