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低着頭,耳根泛紅。
他看得更起勁,繼續追問,聲音故意壓得低:
“說話啊,是不是——你怕了我?”
她擡頭看他,眼神咬牙切齒:
“你能不能閉嘴?”
“不能。”
他很快回答,笑得賊,語氣卻懶懶的,
“你給我包紮,我這人一安靜就容易動情,還是你說幾句,我聽着安心。”
“……”
她想罵人了,真想。
“還有,”
他頓了頓,眼神轉淡了些,慢慢地加了一句,
“以後别一個人坐車了。”
徐星愣住,沒接話。
“你不想讓我開車送你,可以。但你起碼告訴我一聲。”
江望舟低着頭,聲音不大,但句句帶刺,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最近在躲我——啧,也不是第一次了。”
“……”
“你就這麼煩我?”
他語氣聽着吊兒郎當,其實已經把那句“我有點怕你讨厭我”給咽下去了。
徐星低頭收拾藥品,沉默得像在逃避。
可自此徐星還是坐公交車上學,并沒有改變什麼。
臨近畢業,校園裡到處都彌漫着告别的味道。
圖書館總是坐得滿滿當當,徐星也是其中之一。她基本每天一早就拎着電腦去卡座,占好位子,開始一天的論文馬拉松。
中午草草吃點,再接着寫,一直寫到晚上。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那天晚上。
江望舟忙到晚上十點才結束會議,開車回到小區時,習慣性往徐星那邊看了一眼,發現她家的窗戶沒亮燈。
他沒多想,洗了澡準備收拾點外賣吃,刷手機的時候随手給她發了條微信問論文寫完沒。
沒回。
他又打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起來,背景音很嘈雜。
“喂?”
是徐星的聲音,啞啞的,還帶點慌亂。
“你在哪?”
“醫院。”
“怎麼回事?”
“我奶奶病了,下午突然送急診了,我剛到江南。”
他坐直身體,眉頭一下皺了起來:“你一個人?”
“嗯,臨時買的機票。來不及跟人說。”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聲音低低的,像是強撐着冷靜。
“好,我知道了。”
他挂斷電話,立刻撥給助理:“現在幫我訂一張飛江南最近一班的機票,能有多快就多快。”
……
江望舟趕到了醫院。
醫院走廊一片安靜,搶救室門口亮着燈,他一眼就看到了徐星。
她縮在靠牆的座椅上睡着了,穿着一件單薄的外套,腳邊放着一個喝了一半的水杯。眼圈發黑,臉色很差,手緊緊拽着包。
他走過去,在她面前站了會兒。
然後輕輕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醒了,一下子有點茫然,看到他後愣住:“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
“我沒說……”
“知道你沒說,我自己來的。”
她張了張嘴,最後沒再多說什麼。
“醫生怎麼說?”
“……說情況不算好,今晚是關鍵。”
“你休息一下,我盯着這邊。”
她點點頭,又坐回座位上,整個人靠着椅背閉上了眼。
不久後,她出去買了點東西回來。藥店袋子裡是一些繃帶、紗布和碘伏。
“你不是手劃了口子?”
“你怎麼知道?”
江望舟低頭看了眼傷口,笑了笑:“沒大事。”
“傷口有點髒,還是處理一下吧。”
她蹲在他面前,從護士站借來拆了碘伏棉片,一點點地幫他清理。
他沒動,靜靜地看着她的手。
動作不算熟練,但很認真。
“疼嗎?”
“……不疼。”
她低頭包紮,他低頭看她,眼神複雜。
他沒說話,隻是默默收起那句“謝謝”,怕說出口太輕,又怕說出來太重。
等包好後,他看了眼手指,又看了她一眼。
“以後,别什麼事都自己扛。”
她一愣。
“你不是一個人了,至少現在不是。”
徐星沒有回答,隻是把東西收好,又坐回座位上,抱着外套靜靜地等。
兩人之間沒有奇怪的氣氛,卻在這一夜的沉默陪伴裡,多了一點說不清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