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領完證後,婚禮的準備工作便迅速提上了日程。
婚禮的日期由江望舟的奶奶定在了五月底,選在春意盎然時節,氣溫适宜,不冷不熱,正是個吉利的好時機。婚禮地點早已确定,是江家常用的會所,所有布置工作也交給了婚慶公司,連流程、賓客和宴席的安排都有專人打理,徐星隻需挑選婚紗,簽個字,其他的事情無需操心。
江望舟的日程表幾乎排得滿滿當當,除了開會、見人、處理方案,他鮮少與人交流,偶爾在工作群裡冒出來的幾句話,冷冰冰的,“看到”、“可以”、“我這邊沒問題”。
徐星偶爾打電話給他,總是由助理接,電話那頭的聲音冷漠地回應:“江總正在開會,江總讓您安心籌備婚禮。”
“江總”這個稱呼一遍一遍地在耳邊回響,徐星漸漸地開始不再主動聯系他了。
有一次,她試婚紗時站在鏡子前,試衣間外,工作人員忙碌着調整裙擺、頭紗、花束。她低頭時,手機屏幕跳出了江望舟發來的消息:
【婚禮預算你别管,按照我之前的标準來。】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好幾秒,指尖微微停頓,但她什麼也沒回。
對江望舟來說,這一切隻是流程、安排和任務,冷冰冰的,沒有溫度,也沒有多少參與感。
她清楚地知道,他結婚不過是為了江家的産業,江老太太年紀大了,家裡的高層也有了動靜,他要穩住自己的位置,必須結婚,必須要一個“穩定的形象”,必須收起曾經那副吊兒郎當的态度。
他收得太快,連對她的溫情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徐星也曾想過問他:“你是不是後悔了?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可是她忍住了。她知道,問了也沒有意義。
那天傍晚,她剛從樓下取完快遞,恰好碰到江望舟從車上下來,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眉眼冷峻,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到她時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回來了?”她試探性地打了個招呼。
“嗯。”他拉開門,進屋後直接坐進沙發,甚至沒換鞋,打開電腦繼續忙碌,“你吃了沒?”
“沒……”她脫下鞋子,換上拖鞋,走進廚房,“我熱個飯。”
他沒有再說話,專心緻志地盯着電腦上的合同,眉頭緊蹙,眼神鋒利。
飯熱好後,徐星把碗端到他面前:“先吃點?你今天沒怎麼吃吧?”
江望舟瞄了一眼碗裡的飯,點點頭,低頭夾了一口飯,嘴裡咀嚼着,眼睛卻仍然盯着電腦屏幕。
徐星站在他對面,望着他冷漠的模樣,突然間有些陌生。
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他再忙,嘴巴也總是貧得不行,可現在——就像換了一個人。
“那個……”她低聲說道,“婚紗照的事……你有空定一下時間嗎?”
“讓他們拍幾個方案給你,喜歡哪個就定哪個。”他依舊沒有擡頭。
“可是你也得在場啊……”
他終于停下手裡的動作,擡起頭看向她,語氣平穩卻帶着幾分疏離:“我現在所有精力都放在公司那邊,婚禮的事不是我不管,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在處理。你理解一下。”
“我不是不理解,”她皺了皺眉,“我隻是……”
“隻是我沒以前那麼熱情了?”他低聲接過她的話,語氣有些沉靜,“我不是在冷落你,我是想盡快把公司接過來,穩住在江家的位置。等我穩住了,一切就會順利。”
“我沒怪你。”她低下頭,輕聲說道,“我隻是有些不習慣。”
空氣安靜了幾秒鐘。
他起身走過來,語氣輕柔了些:“習慣一下,嫁給我,也就算嫁給了江家。你要跟着我一起成長。”
“周六那天,跟我回家吃飯。”
“江老太太叫我?”
“不是,是我哥回來了,從國外回來,家裡安排飯局。”
她愣了愣:“你哥?”
“嗯,江衍之。你沒見過。”他說着,語氣依舊平淡,“到時候你收拾得得體點,别讓人挑剔。”
“……知道了。”
她低下頭,沒有看到江望舟眼中閃過的複雜神色。
江衍之,回來的時機真是微妙。
夜晚十一點,徐星從同學畢業聚餐後走出來,站在街角,感受到一陣冷風拂過臉龐。
忽然,她聽見“砰”的一聲,停住了腳步,看到一輛銀灰色轎車不小心撞倒了共享單車。
車門打開,一個高個男人快步走下車,穿着深色長風衣,步伐穩重。
他走到車前,檢查了一下地上的車,确認沒傷到人後,微微松了口氣,才注意到站在那裡的她。
“吓到了?”他低沉的聲音幹淨利落。
徐星點點頭。
男人看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她緊抱着胳膊的模樣,突然脫下外套遞給她:“風太大了,披一下。”
“不用了,謝謝……”徐星有些緊張地退了一步。
男人溫和地笑了笑:“我不是壞人,算是給你壓壓驚。”
她猶豫了一下,接過外套,但并沒有披上,而是抱在懷裡,低聲道謝。
他又遞給她一顆薄荷糖:“試試看這個,好吃。不是搭讪,隻是覺得你臉色有點蒼白。”
徐星低頭接過糖,耳朵微微發熱。
“在等車?”
“嗯。”
“現在不好打,走那邊燈光好些。”他指了個方向,像是怕她遇到危險。
上車前,他還輕輕朝她點頭:“晚安。”
車子不久便消失在夜色中。
徐星站在原地,心跳依然有些亂。
她沒想到,再見到這個人時,居然是在周六的江家飯局。
玄關裡,男人穿着黑色西裝,身形挺拔,眉眼溫和,但收斂了所有情緒。
“哥,你這次回國不走了嗎?”江望舟笑着迎過去。
徐星的步伐一頓,差點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