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隐橫出了刑部之後，直接進了宮。

同樣的禦書房，同樣的位置，戚隐橫還記得前不久挨得那個巴掌，最終他也沒有成功阻止他三姐和都成濟的婚事。

可這一次，戚隐橫還是要拼力一試，“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那些武昭卧底？”

興德帝坐在龍椅上撐着額頭，被連日來的事情攪得疲憊不堪，“自然是留不得。”

“他們的親屬呢？”戚隐橫又問道。

興德帝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才放下胳膊朝戚隐橫這邊看過來，“甯可錯殺，不可放過。”

戚隐橫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滋味，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卻終究讓他不免感歎到帝王無情，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他心中曾經疼他寵他的舅舅，好像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一切都變了，又或者是，他從未看清過。

戚隐橫收回視線，慢慢屈膝跪了下去，“涉事者已超百人，加上其親屬更是幾近上千人，陛下是想要這洛陵城中血流成河嗎？阿隐懇求舅舅，放過不知情的無辜之人。”

興德帝從書案後面走了出來，站在正跪着的戚隐橫面前，居高臨下，“阿隐，你所謂的不知情之人，如何判定？你又怎知他們做不得假？若此次不能徹底還文宣一個清明的朝堂，我們堂堂天朝大國，就要被那些蛀蟲啃食殆盡了。”

興德帝此話說得不錯，戚隐橫也慢慢看得明白，文宣國就像一棵茂盛參天的大樹，内裡卻早已被蛀蟲掏空，所以上一世，文宣才會失敗得那麼輕易。

可戚隐橫依舊不認同興德帝的做法，倔強反駁道：“可我們文宣朝堂的清明，不該是無辜者的鮮血鋪就的。舅舅，如果連京城都血流成河人人自危，我們文宣别說清明朝堂了，怕是這個國家都要不攻自破了吧。”

“放肆！”興德帝怒斥道，擡手的手立刻就要再次落在戚隐橫毫不退讓的臉上，但在最後一刻想起了上次的事情，知道戚隐橫倔強固執的性子，所以最終還是停下了，“朕意已決，阿隐你下去吧。”

“陛下！”

“下去！”

戚隐橫站起身來，卻沒有轉身，隻是略帶悲哀地看着興德帝的身影，“舅舅，在阿隐心裡，您一直是一個仁愛的君王。”

現在，還是嗎？

戚隐橫隻在心裡問出這五個字，又道：“那舅舅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

興德帝心裡還是疼愛這個外甥的，聽到戚隐橫的态度軟了下去，自己的脾氣也跟着收起了一些，又坐回書案後面道：“你說。”

“陛下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武昭的卧底，為什麼對都成濟這個武昭大将軍卻毫無動作？”

聽到戚隐橫的問話，興德帝有些驚喜地看向自己這個一直不務正業的外甥，沒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這個，本着不與後輩計較的态度，拿起旁邊的一封奏折遞給戚隐橫，“阿隐，你看看這個。”

戚隐橫疑惑地接過奏折翻開，瞬間就睜大了雙眼：一份和他不久前從二哥那裡拿到的幾乎差不多的名單，上面的人名卻有些出入。

“這是……”

“這是都成濟交給朕的。”興德帝道，“阿隐，這是都成濟給朕的投誠禮，你知道他什麼時候交給朕的嗎？”

“什麼時候？”

“在武昭使者離開後的第二天。”

戚隐橫不可置信地合上走着，“舅舅你的意思是……都成濟背叛了武昭國，将全部卧底供了出來，歸順了我們文宣？”

“沒錯。”

“可……”戚隐橫不能相信，都成濟此人就像一道暗流一樣讓人捉摸不透，他費盡心思留在洛陵不就是為了替武昭聯系卧底，從而重創文宣嗎？怎麼會轉頭就倒戈？

可面對都成濟親手交上來的這份名單，戚隐橫也不知道說什麼了，“舅舅，那您可曾派人核實過奏折上的這些人？”

“自然，朕之前派你二哥和觀槿去調查武昭奸細的事情，他們呈上名單後不久，朕就得到了這份奏折，奏折上比先前的名單上多了十二人，朕派釋大統領親自去查的，确是遺漏的武昭奸細無誤。”

興德帝口中的釋大統領，就是禁軍大統領，戚隐橫他二嫂的父親。這位大統領為官數十年，不偏不倚，可謂是文宣的中流砥柱。

所以聽到興德帝這樣說，戚隐橫更加看不透都成濟了，難道他真的因為愛情背叛了武昭，歸順了文宣？

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