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阿蚩周那的話,戚隐橫沒說話,隻把合纨拿上來的酒杯擺在了阿蚩周那面前,給他斟滿了一杯清酒,也給自己斟滿了一杯。
阿蚩周那淺嘗了一口杯中的酒,然後流露出贊歎的神色,又繼續道:“在我擔驚受怕的那段時間内,還發生了一件事情:一個帶着鬼面具的人找到了我,其實不用他說,我也心知肚明他是武昭國的人,他的故意嫁禍就是為了把我們西陵逼上絕路,從而歸順武昭。”
“他要你歸順之後做什麼?”戚隐橫問道。
“他要我等到你們文宣的責難到來的時候,向所有人證明你們文宣冤枉了西陵,從而武昭國便有了站在我們西陵這邊,出兵你們文宣的理由。”阿蚩周那哀歎道,“你們兩國的交鋒,我們西陵小國不過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但我當時别無選擇隻能答應,所幸你一直沒有告訴你們陛下,你們文宣的責難也一直沒有到來,所以這次來洛陵朝貢,我必須親自來,在我來之前,我便已經做好了選擇。那些武昭人故意嫁禍我們西陵,又妄圖讓我們西陵依附歸順,真是癡心妄想!”
戚隐橫明白了,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武昭企圖吞并文宣的心始終未變,上一世他們起兵的借口是他,但這一世失去這個借口之後,便企圖從西陵入手。
阿蚩周那的這些話,和戚隐橫之前的猜測對上了,他之前便猜測那些鬼面人是武昭國故意嫁禍給西陵的,隻是沒有理清其中的關聯,現在聽阿蚩周那說完,一切都清楚明了了。
“你見的那個鬼面人什麼樣子?”戚隐橫握緊手中的酒杯問道。
“他的樣子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腦中,我不會忘記那個企圖犧牲我們西陵的敵人。”阿蚩周那的眼神中難掩仇恨,差一點西陵就毀在他手裡了,“但這次武昭來的那些使者我都仔細辨認過了,不在他們其中。”
“可以給我畫一幅他的畫像嗎?”
“行,我明日給你。”
不在武昭的使者中,阿蚩周那也與都成濟見過,便也不是都成濟,那都成濟在其中到底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戚隐橫依舊不相信都成濟所謂的已經向文宣國投誠,他不可能與鬼面人毫無關系,他可是在見他的第一面就說出了那句“好久不見”。
利用況青留下那封信的背面,同樣的四個字“好久不見”與鬼面符号,這些樁樁件件,怎麼看都與都成濟脫不了關系。
而都成濟與三姐的婚事,就是三天後。
想到這個,戚隐橫憂心忡忡。
“來,陪我喝酒!”阿蚩周那突然的聲音,将戚隐橫的思緒喚了回來。
戚隐橫疑惑地看向舉着酒杯的阿蚩周那,端起面前的酒杯與他碰了一下,隻見阿蚩周那一飲而盡道:“我明日就要回去了,隻有我一個人……”
戚隐橫手中的酒還沒送到嘴邊,對面的阿蚩周那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為什麼你四哥不願意跟我走呢?之前不是說好了我幫你們,他就答應我一件事情嗎,那為什麼不肯跟我走?我讨厭言而無信的人!”
不知道阿蚩周那的話語中的哪個字刺中了戚隐橫,隻見他也将酒杯中的酒喝完憤憤道:“我也讨厭言而無信的人!”
阿蚩周那仿佛找到了知己,又給他們分别倒了滿滿一杯酒道:“志同道合,我們幹杯!”
“幹杯!”戚隐橫剛想拿起酒壺繼續倒酒,就發現酒壺居然空了,立刻吩咐合纨将他珍藏的好酒全都搬了出來。
一杯杯喝着覺得不盡興,戚隐橫和阿蚩周那最後直接将酒杯扔在一邊,一人一個酒壇和天邊的月亮幹杯。
阿蚩周那神志不清地喋喋不休,“你知道嗎,我從小到大做的每一件事都得考慮到西陵,我從小就背負着西陵的命運,不敢任性一次,在你四哥這件事上,我好想任性一次啊……從來沒有人這樣毫無所求地對我好,隻有你四哥……從來沒有人……”
“不行,不能任性的……”戚隐橫暈暈乎乎地接道,“我跟你可不一樣,我從小到大都可任性了,可就是因為我的任性我身邊的人全都死了……他們一個個全都死在了我眼前……”
戚隐橫剛說一句就泣不成聲,旁邊的阿蚩周那還在頭腦不清地笑嘻嘻,“戚隐橫你喝醉了吧,誰死了?大家不都活得好好的嗎?哦我知道了……是應侍郎最近不理你了,你都神志不清了……”
一提到應觀槿,戚隐橫蹭地一下坐了起來,“李富貴我跟你說,應觀槿……他就是那個言而無信的人,他明明說過跟我永遠在一起的,說話不算話,什麼……什麼京城第一公子,其實是一個言而無信的壞人……”
“沒錯!”阿蚩周那跟着義憤填膺,“應侍郎是個言而無信的壞人,戚展橫也是個言而無信的壞人……”
“對!”戚隐橫狠狠點頭表示贊同,過了一會兒又抱着酒壇搖了搖頭道,“不對不對,不許說我四哥是壞人……”
“還有我三哥,他是……他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戚隐橫對着明月喃喃自語,然後歪倒在一旁阖上雙眼,懷裡的酒壇骨碌碌的滾到一旁。
另一邊的阿蚩周那早已陷入沉睡,無法反駁他變了又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