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所有床單衣物,李律取出洗碗機裡的碗筷,整齊擺放在櫥櫃後走到客廳。
時針已經指向九點,商行測正支着腦袋靠坐在沙發上看手機,他可能最近又瘦了,寬大的白色T恤套在身上,末端被動作牽扯的向上,露出一截勁瘦的窄腰。
李律走上前去,輕輕用手背貼近額頭,掌下的身體明顯一顫,商行測立刻關掉手機,他感覺自己現在已經被李律搞得有些過度敏感: “你幹什麼。”
“看看你有沒有發燒。”
昨天晚上折騰得太狠,又把東西留在人身體裡待了一夜,确定溫度沒有明顯異常後李律放開手,柔聲道:
“退燒藥放在餐廳,我去上班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
商行測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看着李律笑得一臉春意蕩漾,從客廳走到卧室,再人模狗樣地從卧室走到客廳,神清氣爽抓了發型,整理衣領——
甚至在大門被關上的前一秒又轉過頭來,不明所以的朝他微微一笑,門被打開又合上,李律離開後别墅好像突然安靜下來,商行測坐在沙發上,他打開手機,上面是卓承胤發來的消息。
真是拖了李律的福,卓承胤不僅放了他三天假,還自以為是地給他配了十個保镖,360°無死角監視周圍的一切,美其名曰保證他人身安全。
雖然遭到嚴詞拒絕,但卓承胤本人依舊锲而不舍,甚至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安排了便衣監視——
緊接着對面又發來一張照片,點擊放大後發現汽車後座的玻璃上清楚印出李律半邊側臉,他皺着眉,看起來在極力忍耐什麼。
屏幕上這家夥怎麼去你家了幾個大字看得他頭疼,思索半晌後商行測決定不去理會,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今早的沖擊他現在還沒完全接受,實在分不出精力再去應付另一個麻煩。
*****
進化者調查局總部大樓
特勤部作為EBI最特殊的部門,沒有固定的工作時間,但在任務期間,手機要随時保持在線,出現緊急情況第一時間應對。
“今天氣色不錯?”
剛坐到工位上沒多久,李律就感覺有人拍了拍他肩膀,還沒來得及轉頭,楊栩的大臉就出現在面前。
對方揚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擡手怼了他一下:
“昨天晚上去哪鬼混了 ,跟哥們兒說說呗。”
不怨他多想,主要是李律今天看起來跟平常根本不一樣,嘴角勾起,眉梢微挑,肉眼可見的神清氣爽,面色紅潤,連那張萬年不變的陰濕綠茶臉都變陽光了,客觀上講每個人遇到好事兒時總有幾天會是這樣,不過要說的再直白點,這小子是不是開春了。
伸手接過楊栩手裡的咖啡,李律同樣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聽說你最近在狄安娜那屢屢碰壁,怎麼,想從哥們兒這裡學幾招。”
楊栩笑容僵在臉上,狄安娜最近确實對自己有些愛答不理,李律這個平常完全不關注八卦的這麼知道這個:“你昨天擅自離崗沒來上班我還記着,李律我勸你現在最好不要——”
“抱歉,這位恪盡職守的小警察,忘了告訴你——”
李律輕抿一口咖啡,緩緩道:
“我請假了。”
楊栩怒了:“李律你他媽别——”
“别鬧了!”
辦公室的門猛地被推開,狄安娜女猶如神下凡,身着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過來,如果忽略辦公室場景,這簡直跟ysl春夏走秀沒有區别——
緊接着這位俄羅斯美女雙手撐住桌子,眼神疑惑又震驚的在兩人間梭巡一圈,仿佛在腦中做了無數思想工作,最終決定理解男性之間充沛澎湃的兄弟情義。
她深吸一口氣,道:
“發現黑衣人的行蹤了。”
兩分鐘後
“郭昂基,哨兵,年齡不詳,身份不詳,内網上沒有查到他的出入境和居民信息,應該是偷渡過來的。”
楊栩站在屏幕前,整個會議室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九月十六号刺殺未遂後從酒吧後門逃走,他很聰明,走的城中村小道,但還是被路邊麻将館的攝像頭拍到了——”
“是輛二手□□。”
狄安娜調出來摩托車的圖片,是一輛黑色的Kawasaki:“我們去二手市場查了,登記的信息也全是假的。”
“二手還要上Ninja H2。”
楊栩短促地笑了一聲,他是個正兒八經的騎行愛好者,對市面上的大部分摩托型号都了如指掌:
“幹個黑活還挺會享受。”
“他馬上就享受不了。”狄安娜點了幾下鍵盤,視頻中監控畫面被放大再放大,一個戴着黑色棒球帽,身高中等,全身被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出現在監控攝像頭下:
“技偵最近幾乎翻遍了永南居的所有攝像頭——經過仔細的3D人體姿态比對,我們基本确定他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弘新路一家便利店。”
民用監控有些模糊的畫質映在所有人眼底,裡面的黑衣男在便利店買了一包煙和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就離開了。
楊栩大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跷起二郎腿支着腦袋,沉默半晌後一轉椅子:
“你怎麼想的。”
其實話說到這裡,接下來需要做什麼已經很清晰了,科學技術如此發達的今天,找一個像這樣基本知道大緻信息的人不算太難,但找到之後又能問出什麼來,就很關鍵了。
“那天一共隻有五個人。”
李律回憶着一切可疑的細節,事情發展成這樣看似合理,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對:
“目标明确,動作迅速,甚至在逃走前還了結了其中一個人的性命,口中□□,他們根本沒想要活着回去——”
“抱着這種必死的決心,一般情況隻有兩種結局,一、一擊斃命功成身退,拿着傭金離開這裡一輩子不再踏上這片土地。二、刺殺失敗按約定服毒自盡,就算是想僥幸逃跑,為了不讓雇主發現也會立刻回到緬邦——”
“可是,他為什麼不離開堰山市。”
楊栩長腿一伸架在會議桌上,攤着雙手:“刺殺未遂。”
“我覺得不像。”李律搖頭,起身在桌面地圖上一指:
“郭昂基最近都在居民區一帶活動,行蹤不算隐秘,如果他真的想躲,一個在境内沒有任何生物信息的外籍人,他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我們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迹。”
“沒有面容,沒有指紋,自從那天後就如同一尾魚遊進大海,再也找不到一絲蹤迹——”
“為什麼偏偏現在讓我們發現了。”
楊栩想了想:“你是說,他故意讓我們發現?”
“不确定。”
李律歎了口氣,疲憊地捏了捏鼻梁:
“這也隻是我的一個猜想,萬一他真跟雇主簽了軍令狀,說是不成功便成仁,真到了那個時候又下不去手,隻能躲在這裡托時間——”
“先整理一份發給boss。”
狄安娜最後出聲一錘定音,電腦的光反射在她精緻的面龐,有一種無機質的機械美感:
“不管怎樣,把他抓起來再說。”
嘩啦,嘩啦——
金屬碰撞聲在安靜的走廊回響,走廊盡頭走來兩名獄警,他們中間是一個身瘦削的中年男人——
身體佝偻,脖子前傾,眼睛架在鼻梁上,沒有定期護理的頭發在看守所時就已經變得花白,常年的監獄生活幾乎修整了他每一個細微的潛意識動作,腳腕上的鐐铐對他來說仿佛太過沉重,每邁一步呼吸便急促一分。
“走快點。”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
刺啦一聲金屬椅腿摩擦水泥地面的聲響,瘦弱的男人坐上去時甚至踉跄一下,渾濁空洞的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前方——
那是一張有些熟悉的照片。
“聶泉。”
面前的男人相貌英俊,銳氣逼人,制服肩章上的金色枝葉拖着将星,即使在這樣昏暗的審訊室,也反射出熠熠金光。
他盯着那張照片,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你認識他麼。”
*****
5:00p.m. 彌湖國際
商行測打開門,簡與希斜靠在牆邊撩起耳側長發,沖他抛了一個媚眼:
“好久不見啊,行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