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英雄造時勢,也有人說時勢造英雄。
無論誰造誰,在京城,最不缺的便是英雄和時勢。
入京的第一天,方白王三個人特意去英雄與時勢彙聚之地轉了轉,又找了出名的酒樓吃飯。
第二天中午,方夏親自備了一桌酒席,請白愁飛和王小石吃飯。
白愁飛一看席面豐盛,便歎了口氣:“看來這是場鴻門宴。”
王小石也醒悟了些什麼:“你也要走嗎?”
方夏默默點頭。
王小石深吸了口氣:“你答應一起來京城轉一轉,玩一玩,我們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過。”
方夏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白愁飛道:“你若是有什麼心事,不妨直說,我和小石頭閑着也是閑着,力所能及,必當略盡綿力。”
方夏的頭垂得更低了,仍未開口。
王小石近乎懇求地道:“是啊,你隻管說,我們一定幫你,你别走好不好。”
方夏深深吸了口氣,眼圈已有些紅了:“謝謝你們,我心領了。這件事,我一個人就可以。隻是事涉隐私,多有不便,等我辦完事,就回來找你們。”掩飾般提起筷子,“快吃菜吧,免得涼了。”她看着像是快要哭了,王小石和白愁飛已不忍再追問下去。
三人都有些食不下咽。
臨别之時,王小石不住念叨:“我們會一直住在這個大光明客棧,你若需要人幫忙,隻管來找我們。你辦事之餘,如果方便,也回來看看我們。”
白愁飛簡潔有力地說:“還有我。”
方夏強撐笑容,不住點頭。
白王二人一路送到門口,方夏走了兩步,忽然回過頭,一笑道:“苟富貴,勿相忘。”轉身而去,沒入人流。
王小石和白愁飛都沒有看到,方夏轉身的一瞬間,表情就變了,冷漠得像是世間一切都不能叫她一凝眸,決絕得像是輪回三生三世飲下的孟婆湯都不能洗清她的怨恨。
次日,王小石和白愁飛早上起來,沒精打采地去吃早飯的時候,京城有名的“名利圈”客棧來了一名風塵仆仆的客人。
時辰尚早,客人都沒上門,名利圈掌櫃孟将旅正站櫃台裡面打算盤,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擡地問:“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一個年輕而拘謹的聲音答道:“都不是,我找人。”
孟将旅手上一頓,擡起頭,眼前的少年面色微黑,垂眉低眼,攜一把長劍,緊緊地挎着包袱,像是初出江湖的青澀少年,不像來找麻煩的:“找幾号房的客人?”
少年遲疑了一下:“我隻知道他的名字,他說到名利圈提他的名字就行了。”
孟将旅道:“叫什麼名字,我找找簿子。”
少年松了口氣:“叫夏天,春夏秋冬的夏,天氣的天。”
孟将旅把簿子翻了一遍,奇道:“沒有啊。”
少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他明明說來這裡找他就行啊。”
孟将旅道:“真的沒有這個人。”說着顧自準備繼續算賬。
少年手足無措地站了一會,鼓足勇氣開口:“掌櫃的,麻煩幫個忙,再好好找找,我……我要是找不到他……”
孟将旅看他可憐,歎了口氣:“好吧。”仔仔細細地把簿子翻了一遍,别說夏天了,連姓夏的都沒有。
少年眼圈都紅了:“那……那可怎麼辦,找不到他,我……我……”
孟将旅道:“這個夏天是你什麼人,你這麼急着找他。”
少年道:“是我哥哥,爹娘急病去了,我沒地方去,以前他回來說在京城裡混得不錯,名利圈一帶人人都知道他,所以我就來投奔他。”
孟将旅有些不落忍:“要不然你跟我說說,你要找的人長什麼樣子,或許他在這裡不是用的夏天這個名字。”
少年道:“他比我高一點,白一點,額頭有顆黑痣,看着像個文弱書生。”
孟将旅想了想道:“沒印象。要不然你去周圍打聽打聽。”
少年垂着頭,道了謝,像是什麼喪家的小動物般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快到中午時,少年又出現了,孟将旅笑着打招呼:“小兄弟,找到你哥哥了?”
少年搖了搖頭,垂頭喪氣地幾乎快要哭出來。
孟将旅道:“找人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你先吃個飯,歇歇腳,說不定回頭就見着了呢。”
少年勉強笑了笑:“承你吉言。掌櫃的,你這裡還有房間嗎?”
孟将旅心下度量,他多半是想紮在這裡等人:“有,單間,雙人間,大通鋪都有。”
少年想了下,肉痛般下定決心:“要一個單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