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路過一家肉鋪的時候,被裡面一個膀大腰圓的婦人叫住了:“糖葫蘆怎麼賣?”
方夏答道:“兩個錢一串。”
婦人站在店門口,叉着腰道:“嘿,人家都賣一個錢,你賣兩個,莫不是想錢想瘋了?”
方夏早打聽過行情,耐着性子道:“大行大市的兩個錢,大嫂不買,也就罷了。”
婦人道:“誰說我不買。”下了台階到了方夏跟前,“你這糖葫蘆甜不甜?”
方夏莫名其妙地說:“甜啊。”
婦人道:“上次也是有個賣糖葫蘆的從我家門口路過,我沒嘗就買了一串,酸的我快倒了牙。莫不就是你吧?”
方夏道:“不是我。”估量着這不像買東西的,像是來找茬的,“告辭。”
婦人一把拉住草靶子:“你别走啊,你心虛了是不是?”她自以為身粗力大,尋常男人都不是對手,何況這個賣糖葫蘆的個子不高,身形瘦削,哈口粗氣都能吹到天邊去。
方夏無奈道:“大嫂有話不妨直說。”
婦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這糖葫蘆讓我嘗嘗,甜的話我就買一串,不甜你就别想要錢。”至于這到底甜不甜,存乎一心,難有定論。
方夏失笑道:“大嫂,我沒準備試吃的,怕您嫌酸,您還是别家請吧。”說完就要走。
婦人卻抓着草靶子不松手:“怎麼的,你憑什麼不賣給我?是不是你的糖葫蘆能酸倒牙,你不敢賣了?”大聲吆喝起來,“大家快來看看,這個新來賣糖葫蘆的,他賣的糖葫蘆酸得很,大家認好了,千萬别買,别叫他騙了。”她是坐地虎,左鄰右舍都有人聞聲出來圍觀,嘻嘻哈哈指指點點。
方夏頗感無奈,婦人的力氣在她來說并不算大,輕輕一甩保管她摔個大馬趴,隻是對方不會武功,她也不想為這點小事動手,索性順着她的話:“是是是,我賣的糖葫蘆不甜,能把牙酸倒,各位千萬别買,我也不賣了,我上别處去,行了吧。”使了個巧勁,把草靶子從婦人手裡奪了回來,正想離開,一個童聲插了進來:“哎,可算找到你了。”
方夏定睛一看,原來是剛才遇見的圓臉小孩和高瘦小孩,莞爾道:“找我做什麼?酸倒了牙來找我賠嗎?”
圓臉小孩道:“不不不,我再買四串。”
那婦人同周圍的鄰居似乎認得這兩個孩子,紛紛招呼:“陳小哥,好久沒見你了。”
“葉小哥,怎麼不來我們店裡轉轉呢,最近有新書到了。”
“你扈大嬸剛說他的糖葫蘆酸得很,别買了。”
一時間熙熙攘攘熱鬧非凡,連那婦人都舔着臉笑:“我們當家的剛殺的羊,肉嫩得很,兩位來看看。”
圓臉小孩團團一揖,賠着笑連說借過,總算拉着方夏從人群中擠了出去,到了苦痛巷才算脫離重圍,拭了把虛汗。
方夏目光閃動,故意說:“多謝二位替我解圍,要不然我這生意在這也做不下去了。”
圓臉小孩道:“客氣客氣,扈嬸子是有點愛占小便宜,别理她就好。你的糖葫蘆真的很好吃,以後大家就知道了。”
方夏向來喜歡孩子勝過大人,再者她賣糖葫蘆是假,借機走街串巷打探消息是真,生意好壞盈利虧損全不放在心上,笑道:“謝謝小哥捧場,難得你們喜歡我的糖葫蘆,我送你們四串,聊表謝意。”
圓臉小孩大驚失色:“别,公子嚴令,我們可不敢白拿白吃。”
公子二字一出口,方夏更加肯定了他們的身份:無情捕頭身邊的四劍童中行三的陳日月,行四的葉告,含笑道:“怎麼叫白拿白吃,你們幫了我的忙,我謝你們,請你們吃不行嗎?”
陳日月似有意動,葉告卻正色道:“你已經道過謝了,我們不能再收,你若不要錢,我們不吃就完了。”
方夏見他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也故作認真:“好吧,還是照老規矩,買一送一。”見葉告還要開口,“一早見面我就跟你們說過了,不算吧。”
葉告猶豫了一下,不再開口,陳日月歡歡喜喜點了四個錢,和葉告一人舉着兩串糖葫蘆走了。等回到神侯府,金劍林邀德聽他們說了來龍去脈,歎道:“你們兩個,見面就漏了馬腳,人家開始是看魚頭魚尾的面子,後面是賣人情給你們呢。不過,糖葫蘆還是好吃的。以後常去照顧人家生意吧。”
有了神侯府這張大旗,方夏很快在苦痛巷附近的集市裡立下足來,她每天上午先去那裡晃幾圈,再去蔡京和元十三限的府第周圍轉,看哪天運氣來了或許能撞到六合青龍幾個出入,她就可借機跟蹤,摸到他們的老巢,晚上就可以順藤摸瓜了。
下午她回去得都比較早,常常故意尋些理由去請銀盛雪、丁小衫吃飯。
市井勢力多屬于發夢二黨,銀盛雪是黨魁花枯發的徒弟,其中的骨幹力量,消息十分靈通。丁小衫是捧派掌門張顯然的得力弟子,捧派雖投靠蔡京,然而自張顯起,上上下下都是兩面逢源八面玲珑的人物,行事也以和氣生财為主,雙方本無仇怨,并不禁門下弟子往來,銀盛雪和丁小衫格外投緣,關系十分密切。丁小衫便是銀盛雪引見給方夏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