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方夏剛到苦痛巷,就被候在那裡的神侯府四劍童光顧,賣出去八串糖葫蘆,有了這個活招牌,不過午時,今天做的糖葫蘆已賣得幹幹淨淨。
難得這麼早收工,方夏決定回名利圈吃午飯,順帶打探打探消息。
往常這個時候,名利圈裡生意正好,十幾張桌子少說也要坐滿一大半,不知今天刮了哪股妖風,竟隻坐了七八張桌子。
連魚天涼都放下了賣藥大業,站在櫃台旁邊,神色凝重地和孟将旅說着什麼。
方夏暗自疑惑:這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她臉上仍帶着一無所覺的笑容,一面走,一面和他們打招呼:“孟掌櫃,魚姑娘。”
孟将旅點了點頭,魚天涼笑道:“夏兄弟今天回來得這麼早。”
方夏一臉歡喜:“今天生意好,回來吃飯。”
魚天涼的美眸在方夏身上轉了一轉,忽然捂嘴笑道:“細細看來,夏兄弟也是英俊少年呢,就是黑了點。不過男子漢大丈夫,黑才有男兒氣概。”
方夏拱拱手,無奈道:“謝魚姑娘擡愛。”
魚天涼咯咯笑道:“怎麼看,夏兄弟也不像那等奸殺人命的采花惡賊啊。”
方夏一驚,瞪大了眼:“采花惡賊?”
孟将旅和魚天涼毫不掩飾落在方夏臉上的眼光,均覺她的震驚不似作僞,去了幾分試探之意,孟将旅對方夏向來印象不錯,答道:“昨晚白瓦巷裡王家雜貨鋪出了事,他家女兒叫人奸殺了,全家人一個也沒聽到聲音,衙門裡的捕快班頭們都忙此事去了。”
方夏皺眉道:“這等喪盡天良的畜生,”略一思索,“她家裡人沒有聽到動靜,未必是沒有動靜,會不會事先用了迷藥迷香呢。”
魚天涼眼睛一亮,笑道:“你說得有理。”她久曆世事,感受得到這少年對女性有一種格外的尊重愛護,不隻憐香惜玉,還有護花之情。
孟将旅想得卻格外多了些:他怎麼一猜就猜到了迷藥上面去?連我也沒去過現場,還是聽相熟的老烏提起,才知道王家的窗戶上留有吹迷香的孔洞。到底是他天生敏銳,還是他曾涉足其中,所以知曉内情。不對,他若是兇手,何必自露馬腳?抑或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方夏哪裡知道他瞬間轉了這麼多念頭,隻是向二人道:“難得我今天回來得早,不知孟掌櫃和魚姑娘可否賞光,一起吃個飯?”
魚天涼抛了個媚眼過去,笑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隻怕孟掌櫃的忙不過來呢。”
孟将旅也說:“你們吃吧,不用管我。”
方夏道:“這回就罷了,下次我下廚,請諸位嘗嘗我的手藝。”
孟将旅含笑應了。
方夏和魚天涼找了位置坐下,方夏又請魚天涼點菜。
魚天涼看了菜牌,故意點了個鮮蝦蹄子脍,見方夏神情毫無異狀,又點了花炊鹌子和冰雪冷元子。
等着上菜的空檔,魚天涼笑道:“我知道你想打聽王家雜貨鋪的事。”
方夏被她說中了心思,羞澀道:“魚姑娘果真法眼。”
魚天涼道:“王家的兒子王大有也會些拳腳,曾得漢唐家私店的老闆龍吐珠指點,龍老闆是發夢二黨的分壇壇主,因此,王大有算發黨的外圍子弟,他豪爽大方,人緣很好。出了這事,不隻衙門裡的捕頭們賣命,發夢二黨也是人人出力。連花黨魁都發了話,這個采花惡賊人人得而誅之,在此事中出力的,傳遞消息也好、生擒死獲也罷,都是他們的座上賓,發夢二黨上下都領他的情。”她知道方夏留在京中,頗有出人頭地之心,若能借機賣個人情給發夢二黨,對前途自有無限好處,因此不吝出言指點,“衙門裡負責此案的是老烏烏幹達,人稱俠腿旋風,烏捕頭隸屬于諸葛先生手下,一向懲惡鋤奸激濁揚清,為百姓張目,隻是脾氣稍微急躁了點。”言下之意就是,若從六扇門下手,烏捕頭有資曆有本事有靠山,不會理你這個黃口小兒;你若自行調查此案,還要防備被當做兇手案犯,要多多避嫌才是。
方夏靜靜聽了,略一思索,拱手道:“多謝魚姑娘指點。”
方夏挂在賬上的房錢不多,并不夠這頓午飯,她取錢會鈔時,魚天涼卻堅持不肯讓方夏給錢:“夏兄弟,你常常請我們吃糖葫蘆,好歹讓我回請一次。”
方夏道:“那也下次再說,豈有我請客你掏錢之理。”
魚天涼故意湊了上來,連那綿綿軟軟的□□都要靠到了方夏身上:“你不肯賣姐姐這個人情麼?”
方夏連連後退,慌亂異常:“不不不,事有先來後到,魚姑娘不如下回再請。”
魚天涼美目橫波,顧盼生姿地道:“若是如此,我也不能白吃你的,不如贈你一貼邀仙女行歡作樂魔符……”
方夏給她吓得落荒而逃:“不必不必,愧領愧領。”飛一般上樓回房了。其實她也明白,是魚天涼賞識自己,故意要賣個人情給她。若是執意不領,反而是不給對方面子。魚天涼看似煙視媚行,其實自有風骨,方夏不能不領這個人情。
次日,方夏得到了葉棋五的住址,毫不拖延地趕在當天晚上去造訪他,給主人胳膊上留下兩道劍傷後,便施施然地離開了。
這天上午,方夏照常先在苦痛巷集市轉了兩圈,而後,一路向白瓦巷行去,經過春明巷時,前面七八步處有一個唇紅齒白的俊秀少年正在同一個粗豪大漢說話。
那大漢聲音同外表一樣粗豪:“你請我吃面?天底下哪來這樣的好事?你是哪裡派來下鈎的吧,不去不去。”說着,将少年一推,急匆匆地走了。
那少年受那大漢一推,肩膀一沉,将力道卸了,顯然是身負武功,他很有幾分懊惱,撓了撓頭,又鼓起勇氣四處打量,這麼一擡頭,恰好撞上了方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