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吃完,方夏便去後廚做糖葫蘆,不多時,高飛也進來了,一會兒在櫃子裡找個碗,一會兒進來喝點水,最後還劈了柴抱到竈旁來。
方夏猜他起了疑心,隻是不知他在打探什麼,反正兩樁案子非她所為,也沒什麼好怕,任由他試探。
不想高飛出去了,魚頭、魚尾、魚天涼連同孟将旅都進來走了一趟。
方夏無奈,問魚天涼:“敢問在下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魚天涼的眼神有些奇特:“沒有沒有,我們就是進來拿點東西。”
幾個人當即又一窩蜂地出去了。
待方夏懷着滿腹猜疑出去賣糖葫蘆走了,孟将旅等才又湊到一起。
高飛道:“我沒說錯吧,他背後靠腋下的位置有血迹。”
魚頭道:“他穿的是深藍色的衣服,那一塊也可能是油漬啊。老二,你說是不是?”
魚尾道:“我不知道,我就看見小指甲蓋大一塊污痕。”
高飛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們都聞不出來血腥味麼?”
魚天涼橫了他一眼:“我沒你那狗鼻子,聞不出來。”
魚頭魚尾也紛紛搖頭。
高飛還要再說,孟将旅一錘定音:“罷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就算真是血迹,也非鐵證,大家先留個神看着吧;是人是鬼,他總會顯出原形來。”
當晚,方夏又去了趙畫四的私宅,兩進的小院子隐沒在黑暗中,像是潛伏在暗處、等着獵物自投羅網的怪獸。
方夏心急,不過戌時半就來了。
天際有星而無月。
微弱的星光撒在地上,連杏樹的影子都黯淡異常。
她的身形像是一片羽毛,輕輕落在枝頭上。
書房的窗戶開着,桌上的紙筆、鎮紙還扔在原來的位置,像是主人還沒有回來。
當然,這不過是假象,方夏已經聽見了六個人的呼吸聲,有快有慢,有急促有綿長。
她已經不用再去找齊文六的住址。
六合青龍已經聚齊,而且布好了陣勢,隻等她入彀。
方夏一直站在枝頭,沒有落地。
燕詩二有些心急,他們在房檐下、窗戶邊布了不少陷阱,黑衣人卻在樹上不動了,豈不是白費?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趙畫四此刻仍心有餘悸,他昨晚被魯書一約走,匆匆離去,才錯開那個殺神。商談之後,他準備回家,自出了魯家,往前走一步,心就跳的快一些,到了他家街角時,心跳得幾乎要從胸口蹦出來,他隻好再折回去,在魯書一家裡借宿了一晚。第二天中午,他才敢在齊文六的陪同下回去。
書房裡的少女果然不見了。
那個黑衣人果然來過。
這條命果然是撿回來的。
趙畫四的冷汗登時将後背都汗濕了。
魯書一深深吸了口氣,按捺着殺意。
六合青龍裡有四個最近先後受傷,但是傷得不重,開始都不好意思聲張。直到昨天,顧鐵三問他是誰下的手,他們幾個相互一對,才發現彼此都是傷在同一個人手裡。
那個人像是要把六合青龍給輪一個遍。
輪完一遍,是不是就要下殺手了?
魯書一馬上找來了趙畫四和齊文六。
陰差陽錯之下,恰好救了趙畫四一條命。
他們聚在一起,猜測過黑衣人的真實身份。
最後,都覺得是諸葛老兒,是他來試探他們的六合青龍大陣是否真的能夠克制他。
就算諸葛顧及身份,不肯做這藏頭露尾的事,那人也必然是他派來的。
既然如此,等黑衣人再來,幹脆用六合青龍大陣恭候他。
殺了諸葛固然是大功一件,不是諸葛,也可給他點厲害。
偏偏黑衣人就是不肯落在陣心。
方夏也在等,等六合青龍的陣勢先亂。
誰都不肯先動。
先動就是露了破綻,失了先手。
殺氣似乎将空氣都凝固了。
連那顆杏樹,都被殺氣迫得簌簌抖動着枝葉,卻連一片葉子都不敢落下去。
黑衣人的身形随着杏樹起起、伏伏,好像他就長在了那棵樹上,還準備一直長下去。
在齊文六看來,魯書一幾個不過受點輕傷,就如同驚弓之鳥,忒也膽小。而今六合青龍齊聚,黑衣人難撄其鋒,隻是不敢轉身就逃,方才虛張聲勢。
他已等的有些不耐煩。
這時,黑衣人作勢要走。
齊文六豈肯錯失良機,當即出擊。
他一劍刺向黑衣人心窩,就像在做一篇辭藻華麗、工整鋪陳的文章。
黑衣人似乎早有預料,反手也是一劍。
劍有山川之險。
齊文六縱身疾退,手背還是着了一劍。好在錯開了手腕,不至後繼無力。
葉棋五是第二個出手的,他手一揮,連發四枚棋子。
黑衣人卻不接招,縱身躍向屋頂,棋子全部落空。
就在這時,葉棋五再次發出了四顆棋子。
卒直沖黑衣人面門。
馬在空中詭異地一沉,改變了前進的角度,從黑衣人胸口的位置襲向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