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道:“我們當然也不希望小侯爺為難。”
小侯爺苦笑道:“公子和雷堂主名動天下,上達天聽,加上數萬人的性命,萬一動手,隻怕我也擔待不起。”
蘇夢枕笑道:“小侯爺這一番苦心,我們決不緻辜負。”
小侯爺也一笑道:“有你這句話,我想不放心都不可以了。”随而又淡淡地問道:“談判得怎樣了?”
蘇夢枕笑道:“很好。”
小侯爺疑惑地看了半晌,忽哈哈一笑道:“談話的内容,看來是‘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的機密了!”
蘇夢枕微笑道:“待可以公開的時候,小侯爺必定第一個先知道。”
小侯爺目含笑意,“很好,很好。”目光落向白愁飛與王小石,“這兩位是‘金風細雨樓’的大将吧?”他的眼睛從王小石身上掃過時,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一抹森寒的妒恨之色從他的瞳孔裡一掠而過。
王小石何等敏銳,他馬上發現了小侯爺的神情有變,順着小侯爺的目光低頭一瞟,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個洞,是方夏替他補上,為了不留痕迹,繡了朵小小的同色的花瓣在那裡,此外,就再無他物了。
小侯爺的表情變得實在太快,王小石隻是察覺了異狀,卻不知究竟,暗道:難道他看我穿着縫補過的衣服,嫌我寒酸?
這時,蘇夢枕道:“他們不是我的手下。”
小侯爺眉毛一揚,笑道:“哦?他們是你的朋友?”
蘇夢枕笑道:“也不是。”他頓了一頓,一字一句地道:“他們是我的兄弟。”
這句話一出口,大吃一驚的是白愁飛與王小石,他們兩個合起來,簡直是大吃二驚!
小侯爺似乎微微一愣,即道:“可喜可賀!蘇公子縱橫天下,雄視武林,但卻孤身一人,而今在你婚期将屆,更聞說你多了這兩位結義兄弟!我方某人,也隻有欽羨的份兒。”言罷似不勝唏噓。
蘇夢枕道:“小侯爺言重了,京城裡的‘神槍血劍小侯爺’,我們這等草野閑民,怎麼高攀得起!”
小侯爺笑道:“我們就别說客氣話了。我也有事煩勞蘇公子呢。”
蘇夢枕道:“何至煩勞,請講。”
小侯爺突然有些扭捏,冠玉般的臉還微微紅了起來:“蘇公子當知道我妹妹方沅吧。”
蘇夢枕道:“早有耳聞。”
小侯爺的表情和初涉愛河的少年并沒有什麼不同,他雙眼放光,口氣甜蜜:“實不相瞞,沅沅從小就内向羞澀,爹爹母親一直怕她受人欺負,思來想去,誰都不能放心,便囑托我照顧她一生一世。後來母親過世,沅沅怪我惹事,先是跟着爹爹走了,後來賭氣出走,我到處打聽她的蹤迹,前不久聽說她進了京城。蘇公子在開封人熟面廣,若是有沅沅的消息,還請派人告訴我一聲,方某感激不盡。”
蘇夢枕道:“自當效勞。”心中卻想:他說的方沅,是我剛剛見過的方夏嗎?從小就内向羞澀?沒聽說方巨俠有兩個義女啊。
小侯爺笑道:“靜候佳音。”又說,“看公子的神态,我回禀相爺,也算有了交代。”
蘇夢枕道:“那就偏勞小侯爺了。”
小侯爺一笑,道:“蘇公子,但願不久之後,你的樓子裡多幾個分堂,京城裡,也能多幾分安定。”
說罷他鑽入車内,馬車開動,仍是三人執辔,兩人守在簾前,八人分布前後左右,車子消失在大街口。
“你猜小侯爺會給相爺一個什麼樣的答案?”蘇夢枕向身邊的莫北神道,“大家都想知道‘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的強存弱死、誰勝誰負,誰能有六成把握,便足以奪得先機,可惜,這個答案,我看連雷損和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們隻知道看起來很多人對我們都很關心,但其實巴不得我們鬥個半死!”
莫北神的一對眼蓋像被人打得浮腫,又似贅肉太多,很不容易才擡得起眼皮,“公子一直在笑。會談之後,隻要仍在笑,就像是勝利者,至于在會談裡的情形如何,誰也猜不着。”
“笑有時候比拳頭更實用!”蘇夢枕道,“我想刑部和吏部的人派朱大人上去,雷損也一定在笑。”
白愁飛忽道:“方才那位小侯爺姓方?莫非他就是京城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相爺手下第一紅人,‘神通侯’方應看?”
蘇夢枕道:“不錯,這個人絕對不可忽視,也不能忽視。他在朝廷裡說話極有分量,在武林中地位也舉足輕重。”
王小石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麼?”
蘇夢枕道:“原因太多了,其中之一,就是他有個好父親。”
白愁飛失聲道:“難怪八大刀王在他身邊。”
蘇夢枕點頭。
王小石依然不解:“是誰?”
白愁飛道:“八大刀王是誰收服的?”
王小石一震,道:“他父親是……”
蘇夢枕道:“正是三十年前武林公認的名俠方巨俠。”
白愁飛冷笑道:“有這樣的父親,兒子何愁無成!”
蘇夢枕道:“不過,方小侯爺也的确是個傑出的人才。方巨俠無心仕途,朝廷為籠絡他,封他為侯爺,但他視如糞土,他仍仗劍天下、雲遊四海,但方應看卻懂得要成大事,必須借助官方勢力,所以他這個小侯爺,也是皇上跟前的紅人。這點手段,方巨俠反而無法做到,這是方應看的高明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