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行女子一路到了東三北大街,向三合樓的方向行去。
三合樓下,是金風細雨樓的精兵“無法無天”。
他們撐的傘是綠色的。
黃傘和綠傘混到了一起,像編織的圖案,時而各聚一處,時作快速移動,互搶機樞。
所有人的動向都圍着一個地方,三合樓。
這隻說明一件事,蘇夢枕已經從破闆門出來,到了三合樓上。
那麼,王小石和白愁飛也應當在三合樓上了。
方夏遠遠地停了下來,她在等他們下樓。
雨漸漸停了。
大街盡頭忽然出現了一輛馬車。
車外還跟着八個帶刀侍衛。
馬車脖鈴叮當地向三合樓行去。
方夏一見那八個侍衛,下意識又躲得更緊了。她甚至想就此離去,可她又怕離去的動靜驚動了馬車裡的人。
馬車停在三合樓下。
不過片刻,蘇夢枕和王小石、白愁飛就出來了。
蘇夢枕一下三合樓,立即就有人喚他:“蘇公子。”緊接着就問:“你和‘六分半堂’這一場會戰,結果如何?”說話的人是在馬車裡。
這部馬車十分豪華,執辔者有三,都是華衣錦服,神情莊穆,看去要說他們是朝廷中的高官、廟堂裡的執事,決沒有人會不相信。
外面侍立的八個帶刀侍衛默立如陶俑,白愁飛一眼望去,立刻想起八個人來,他們合稱八大刀王。
為首之人名叫孟空空,使的是家傳刀法“相見寶刀”,在十年前,便已成名于江湖。
但這位孟空空卻隻是車中人的護法之一。
──車中人是誰?
白愁飛一向從容淡定,但他現在也不禁引目張望。
車中人一說了那句話,便有兩名白衣人小心翼翼地,替他掀開了華麗柔軟的車簾。
王小石沒有白愁飛那般見多識廣,但一見那兩個掀簾人的手,便暗地吃了一驚。
因為那兩個掀簾人的手,一隻手掌厚實粗鈍,拇指粗短肥大,而四指幾乎都萎縮回掌中,整隻手掌就似一塊鐵錘;另一隻手掌軟若無骨,五指修長,像柳枝一般,指端尖細得像竹簽一般,但偏偏一點指甲也不留。
王小石一看便知,兩隻粗鈍如鐵錘的手掌,至少浸淫了六十年的“無指掌”功力,另一隻軟如棉花的手,至少有三十年“素心指”的柔功和三十年“落鳳爪”的陰勁。
“落鳳爪”是“九幽神君”的絕藝,“素心指”是一種另辟蹊徑的指法,這兩門指功根本不能并練,能并練而得大成者,隻有一人,那便是“蘭花手”張烈心。
既然這人是張烈心,另外一人,就必然是“無指掌”張鐵樹。
這兩人加起來有一個綽号:“鐵樹開花”。
這獨門指掌都需數十年的功力方望有成,而且習者還要有相當可怕的犧牲,不過,張氏兄弟兩人的年歲加起來,卻還不夠六十──按照道理,兩人合起來連一門“無指掌”的火候都不夠。
故此,“無指掌”絕少人肯練,因為就算練成,也已近風燭殘年,精力消退,難有作為了。至于“素心指”和“落鳳爪”,一正一邪,是兩門全然不同的指功,根本沒有人能同時練成。
不過,“鐵樹開花”卻是例外。
但這對“例外”卻隻是替人掀簾子。
車裡的人是誰?
王小石一向好奇,現在不但好奇,簡直是十分感興趣。
簾子輕柔華美,簾子一掀,那三名掌辔的、八名侍衛、兩名掀簾的,臉上都現出了畢恭畢敬的神情。
車裡一個人先行探出頭來,然後才下了車子。
──車中人身分無疑十分尊貴,但對蘇夢枕絲毫不敢怠慢。
這人樣子十分俊朗,濃眉星目,臉若冠玉,衣着卻十分随便,神态間自有一種貴氣。
蘇夢枕停步,笑容一向是他臉上的稀客,現在忽然笑态可掬,拱手道:“小侯爺。”
小侯爺觀察似地看看他的臉色,“看來,你們并沒有動手。”
蘇夢枕笑道:“我們隻動口,除非必要。否則,能不動手,就絕不動手。”
小侯爺道:“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