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說:“很好,你……”他卻不去看雷動天,目光搜尋,瞥見了雷純,和注意到留在她嘴邊一絲美麗殘酷的笑意,他愣了一愣,突然大喝一聲,刀光驟現。
他一刀就将棺材斬為了兩截。
棺内的人也被斬為二,那張臉赫然便是師無愧。
雷純失聲驚呼。
蘇夢枕的眼卻紅了,他出手如電,解開了師無愧被封的穴道。
師無愧的下身已被砍去,他憋住了一口氣,說了一句:“不關你事,為我報仇……”
就在這時候,屏風裂開,一人飛射而出,全場都似驟然暗了下來。
這人右手急扣蘇夢枕背後七處要穴,他的手指伸縮吞吐,蘇夢枕霍然回身,刀光如雪花飛起,那人一伸手,就扣住蘇夢枕的紅袖刀,那隻扣刀的手,隻剩下一根中指、一根拇指,拇指上還戴着一隻碧眼綠麗的翡翠戒指!
那人一招扣住了刀,迎着蘇夢枕,暴雷似地大喝一聲:“臨兵鬥者皆陣裂在前!”
蘇夢枕猶似被迎臉擊中一拳,立即棄刀,疾退。
他背後是薛西神和莫北神。
薛西神正要上前,莫北神倏地一反手,黑桐油傘尖彈出利刃,沒入薛西神背脊的命門穴,那是薛西神“鐵布衫”的唯一罩門。
那送屏風來的少年人同時揮手,刺出七八式劍招,把前來搶救的楊無邪逼退。
楊無邪額前的發全部散披,狀甚狼狽,怒叱道:“雷媚……”
大堂上至少有一半的來賓相繼發動,拔出兵器,剩下的亂作一團,不知道該幫哪一邊是好。
楊無邪連中三劍,血流如注。
王小石與白愁飛本來正與方夏、溫柔和雷純說話,大變就猝然發生!
王小石立即回援,阻住雷動天。
白愁飛居然沒有動,他如臨大敵地盯住了那頂轎子。
砰的一聲,轎子裂開,掠出一位古服高冠、神容清癯的老人,長空一閃,已到了雷損身前。
雷損拔刀迎戰。
蘇夢枕趁機退後。
唐寶牛和張炭乍逢奇變,你看我我看你半天,都不知道是不是該動手。
老丐突然往臉上一抹,登時現出了他那忍怒含憤的神情,雷純一驚叫道:“‘後會有期’。”
老丐大叫一聲,如大鵬一般撲向那古衣高冠的老人,那老人神容一震,迎擊而起,如鶴舞中天,兩人半空交手,落地時已抱在一起,均已氣絕身亡,竟是同歸于盡了。
雷損再次急攻蘇夢枕。
白愁飛正要出手相助,雷嬌已敵住楊無邪,雷媚趁機抽身,擋住了白愁飛。
雷損招招都是殺着,刀刀都是搶攻。
他急于殺了蘇夢枕,終于露出了破綻。
雷媚忽地拔出一把劍,一劍就刺入了雷損的背門。
雷損的攻勢瞬間崩潰,他胸襟的血漬正在迅速擴散開來,雷純沖過去扶住了他,叫道:“爹……”
雷損向雷媚吃力地道:“我一向待你不薄,你為什麼這麼做?”
雷媚冷笑道:“我原是‘六分半堂’的繼承人,現在隻做了你見不得光的情婦,你待我再好也補償不了。何況,我一早已加入‘金風細雨樓’,我就是郭東神。”
“好個郭東神!”雷損痛苦地用手抓住胸襟,忽向蘇夢枕道,“我還是敗了。”
蘇夢枕慘笑道:“我也勝得很艱苦。”
雷損道:“我是敗者,我求你一件事。”
蘇夢枕道:“你說。”
雷損撫着雷純的秀發,道:“不要殺我女兒。”
方夏一震,目光落在雷損臉上。都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雷損在這最後時刻,終究還是顧念女兒。
蘇夢枕道:“我答應你。”
方夏不由又看向蘇夢枕。
她上次進京,并沒有見過蘇夢枕。這次入京,卻已見了四回。每回都出她意料,每回都叫她大開眼界。
第一次見面,蘇夢枕出手相救,依然不居功不求報。
第二次見面,蘇夢枕遇伏被襲,悍然反擊,果決利落。
第三次見面,蘇夢枕不肯因偷襲殺了關七,斷然錯過天賜良機。
第四次見面,蘇夢枕放過了雷純,即使他知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這樁樁件件,隻叫方夏覺得,蘇夢枕有氣魄有雄心,有胸懷有度量,有所為而有所不為,合該坐上這開封城中白道□□的總瓢把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