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會怕她寂寞,常常來拜訪的,多半是王小石。
而今,王小石已經出京逃亡,不知身在何方。
方夏收回思緒,打開門一看,是她意想不到的兩個人。
蘇夢枕披着披風,臉色似乎更蒼白了。
楊無邪随侍在旁,還是那副和氣斯文的樣子。
方夏一驚:“蘇公子?楊總管?”連忙将他們讓至書房,又奉上熱茶。
那裡點了火爐,房間又小,比客廳暖和多了。
分賓主坐下後,蘇夢枕将茶杯端在手裡,客客氣氣地說:“不請自來,打擾方姑娘了。”
方夏笑道:“蘇公子客氣了,一向承蒙你照顧,我甚是感激。”
蘇夢枕神情微微凝重:“方姑娘留在天泉山下,又何嘗不是對我們的支持和肯定呢。”
方夏欠身道:“蘇公子嚴重了。”她素知蘇夢枕因病在身,冷淡孤傲,絕不會是上門與她聊天的,隻是不知來意。
蘇夢枕也不是喜愛客套之人,寒暄一過,單刀直入地道:“實不相瞞,冒昧造訪,是想請方姑娘加入金風細雨樓。”
方夏臉色略變:“曾聽王小石代轉蘇公子之意,隻是而今風雨樓人才濟濟,形勢大好,名家高手數不勝數,又為何獨獨邀請我呢?”她不說方巨俠之故,是因為上次她代雷純退婚時,蘇夢枕都沒有招攬之意,肯定不是沖着她的身份而來。
蘇夢枕搖頭道:“方姑娘的武功自然是好的,但此次相邀,卻不是為了方姑娘的武功,是為了方姑娘做生意的本事。”
方夏大是好笑:“我這錦繡布莊,還是靠王小石幫忙,要不然早就開垮了,我哪裡會做生意。”
蘇夢枕道:“看看貨物成色這樣的小事,又何須方姑娘親自出馬。我是聽無邪說了幾件事。”
楊無邪适時而出:“方姑娘,先道一聲惱,自從你出現在京城,我就開始收集你的資料。”
方夏臉微微紅了紅,差點想問他那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一枕黃粱,強撐着點了點頭。
楊無邪道:“姑娘轉來的薄紗顔色過時賣不出去,就做成了頭花,生意很不錯。”
方夏道:“是啊,這怎麼了。”
楊無邪又說:“王樓主手上那家書坊一直在虧本,是你讓他換貨降價,還給他一個新話本,才轉虧為盈。”
方夏點頭不語。
楊無邪的聲音變得殊為感歎:“倚紅院的事背後的靠山是六分半堂的人,我雖出過幾次頭,并不管用。其實,方姑娘隻需向雷總堂主打聲招呼,雷總堂主絕不會不給你這個面子。但是,姑娘最後卻說,生意上的事,就用生意上的手段解決,最後,也實實在在地用生意上的手段解決了倚紅院。”
方夏仍是不解:“不錯,是我,那又怎麼了?”
蘇夢枕看她是真的茫然,不覺輕笑着搖了搖頭:“方姑娘,你是空有寶山而不自知啊。”
楊無邪擲地有聲地道:“進貨也好盤點也罷,都是小道,風雨樓的生意,隻缺姑娘這樣有眼光有新意能掌大局能服衆的人。”
蘇夢枕補充了一句:“方姑娘,我以金風細雨樓樓主的身份,誠摯邀請你加入風雨樓,先出任副總管,形勢穩定後,出任副樓主。”
方夏勃然變色,吃驚不已:“蘇公子,你當真?”
蘇夢枕道:“自然當真。”
楊無邪想的周道,連忙說,“公子是看重方姑娘的能力,絕不是顧慮令尊的威名,如果方姑娘不便,哪怕改名換姓喬裝打扮甚至其他的法子,都随方姑娘意。”
方夏心思紛亂反複,一時又怕自己做不好,一時又怕誤了練功不利于報仇,一時又怕将風雨樓牽扯進與元十三限的恩怨裡,竟不知道是拒絕還是答應。
蘇夢枕看她神情猶豫掙紮,便說:“是我唐突,方姑娘不妨再考慮考慮,不必馬上答複。”
方夏默默點頭。
楊無邪與蘇夢枕對視一眼,咳了一聲:“方姑娘,你是王樓主的好朋友,隻怕也擔心他的安穩,說來讓你安安心。公子早令樓中分舵暗中照顧王樓主,近來得到消息,他一路平安,往家鄉去了。”
方夏喜道:“那就好。”
蘇夢枕道:“小石頭為了刺殺傅宗書,怕牽連我們,才寫信斷絕關系,我都知道,他永遠是我的兄弟。”
方夏歎道:“他心裡也是一般。”暗暗覺着蘇夢枕和楊無邪的眼神有點奇怪,她還沒答應加入風雨樓,就不把她當外人了。
這時,天色已晚,蘇夢枕帶着楊無邪告辭離開。
他們極是周道,第二天,就派了人來替她進貨盤點操持細務。
方夏感動之下,隻覺人情厚重,加上許天、衣的救命之恩,快要還不起了。
好在,虱多不癢債多不愁。
她收拾了思緒,準備去神通候府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