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蒼穹從八爺莊提出唐寶牛和方恨少,送進了天牢。
他從天牢出來,正要上馬車,夜色中忽然走出了一個人。
這人雙手舉着一封信,那封信鼓鼓囊囊的,信紙塞得很滿,信封用上好的藤白紙裁成,以火漆封口,上面什麼字都沒有。
他十分謹慎,十分小心地捧着信封,像是捧着什麼稀世珍寶。
身邊的小太監正要呵斥,米蒼穹擡手止住,靜靜看着那人上前行禮:“在下風雨樓孫魚,奉方總管之命而來。”
孫魚将信舉起,送到了米蒼穹身前。
米蒼穹道:“你把這封信送去神通侯府,交給方小侯爺吧。”
孫魚道:“方總管有命,與她交易的是公公,公公收了信,要給什麼人是公公的自由,若是公公不收,此信隻能毀去。”
米蒼穹沉下了臉,他瞪着孫魚,像是馬上就要出手。
孫魚額前的碎發無風自動,他卻似一無所覺,隻保持着送信的姿勢不動。
兩人僵持了片刻。
終于,米蒼穹手指一動,向旁邊的小太監指了指:“你去接着。”
小太監忙接了過來,學着孫魚的樣子捧在身前。
孫魚說了聲告辭,轉身就走,身後留下的無數空門依舊毫不在意。
米蒼穹也确實沒有出手,他看着那封信,像看着什麼燙手山芋,過了半晌,才說:“去神通侯府。”
一直到小太監把信遞給方應看,米蒼穹都沒有沾一下手。
方應看接過信時,還有些茫然,待他打開一看,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随即,他向米蒼穹拱手行禮,滿臉歡容、喜不自禁地說:“這山字經……謝過公公,多謝公公,解我燃眉之急。”
他高興得毫無陰霾,像是從來沒有把自己練習忍辱神功的事情隐瞞着米蒼穹。
米蒼穹點了點頭:“這是令妹給我的,換了方恨少和唐寶牛的性命。”
方應看一怔,遲疑了一下,猶豫着說:“依公公看,她給的山字經是真的還是……”
米蒼穹道:“小侯爺天資聰穎,見多識廣,自當能分辨真假。”
方應看哈哈一笑,就此揭了過去。
米蒼穹知道,方應看真正想問的,并不是方夏。
方應看想練成傷心小箭,悄悄得到忍辱神功的心法。
他知道,隻是裝作不知道。
可是方夏把山字經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收下給了方應看,方應看對他的忌諱更深,他收下不給方應看,那更是引方應看記恨。
就算如今給了方應看,方應看難道不會懷疑真假麼?
如果有一二字句練得不暢,那麼,暗中改動的,到底是方夏,還是米蒼穹?
可要是不收呢,他又怎麼舍得。
傷心小箭的誘惑近在眼前,誰能放下,誰肯錯過?
米蒼穹暗暗歎了口氣,風雨樓這幫人自命俠義,隻需抓穩了弱點,還算好對付,誰知出了個方夏,竟會算計人心,挑撥離間,倒真是不好對付了。
王小石也曾忍不住好奇,問方夏:“你給米蒼穹的山字經,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方夏笑吟吟地說:“我給的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認為是真的還是假的。”
有道是疑心生暗鬼,就算她把真的山字經給了方應看,方應看就會相信嗎?
三鞭道人為求活命,給她的山字經就一定是真的嗎?
而今三鞭道人已死,真正的山字經的内容,恐怕誰也不知道了。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不要練山字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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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教訓,蘇夢枕再次在金風細雨樓發下嚴令,未得他本人親自出面,不得再組織、參與刺殺皇帝的行動,若有子弟得到相關消息,必須立即上報。
誰想馬上有一名出自山東大口孫家、名叫孫青牙的新進高手報告:名門五秀中有四人準備行刺蔡京。
名門五秀是義結金蘭的兄弟,分别是出自太平門的梁賤兒、飛斧隊的餘更猛、下三濫的何大絕、黑面蔡家的蔡心空、大口孫家的孫尤烈。
進行刺殺的是梁餘何孫四人,蔡心空沒有參與,可他正是金風細雨樓的子弟之一。
梁賤兒等人也和風雨樓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算得上外圍勢力。
孫尤烈與孫青牙同出大口孫家,論輩分是孫青牙的叔父,兩人往來密切,孫尤烈将此事告訴了孫青牙,并要他保密。孫青牙堅守了這個秘密,直到蘇夢枕三令五申,他才覺得不對勁,說了出來。
一旦名門五秀趟進了刺殺皇帝的渾水,金風細雨樓絕不可能輕輕松松地把自己撇個幹淨,更何況還有蔡京、方應看等人虎視眈眈、推波助瀾呢。
饒是以蘇夢枕的定力,也微微變了臉色,一邊令人去尋找這四個膽大包天的年輕人,一邊去打探蔡京、六分半堂等各方勢力的動靜,一邊緊急召集了王小石楊無邪、戚少商、方夏等樓中高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