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十分尊重方夏的隐私,換下的衣衫,取下的發簪,都原封不動地放在妝台前。
就連方夏藏在袖中的小刀,她也好似什麼都不知道,任由方夏随身攜帶,暗藏兵刃。
因此,别說方夏受傷,恐怕力有未逮,就是完好無損,她也不好意思拿着刀,将雷純挾做人質,借此脫身。
而今,雷純外出辦事,正是方夏的機會。
她早就聽蘇夢枕說過,金風細雨樓中有一條暗道通往六分半堂。
金風細雨樓原創人是蘇夢枕的父親蘇遮幕,他有四位生死之交,分别是‘嵩陽大九手溫晚’、‘報地獄寺’主持紅袖女尼,‘妙手班門’中的班搬辦,‘封刀挂劍霹靂堂’雷滿堂。
金風細雨樓的四樓一塔由妙手班門的班搬辦所建,而當時雷滿堂代表江南總堂坐鎮京城,班搬辦便修了一條地道通往六分半堂。
金風細雨樓處的出口在蘇遮幕手植的那棵樹下,六分半堂處的出口就在踏雪尋梅閣的庭院中。
方夏已尋到了密道入口所在。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雷純并沒有留下人守在方夏左右。
也許她已經得到了想要的,如果她再強留,一旦消息走漏,除了招來風雨樓、神侯府甚至方巨俠的針對,并不能得到更多的東西。
而把方夏送至蔡府,就是和方夏徹底撕破了臉面,斬斷了舊情。
于公于私,她都不想走到這一步。
所以,不如任方夏尋找機會,自在脫身。
成了,是她送給方夏的又一個人情,不成,她也沒有任何的損失。
方夏扳動樞紐,一陣軋軋連聲,地面裂開了五尺約寬的隙縫。
看到扔進去的火折子燃燒如常,方夏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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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夏醒來時,頭痛欲裂,腦子裡迷迷糊糊,就連自己姓甚名誰,為什麼昏迷至今,都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
她千算萬算,唯獨沒有算到,這條地道為了迷惑敵人,居然還修了岔道。
方夏不知路徑,隻得刻了标記,随便選了一側繼續前行。
更倒黴的是,她走着走着,突然一陣天崩地裂,頭頂的磚石泥土像被巨人剁了一腳,一窩蜂地垮了下來,她雖閃身躲避,奈何有傷在身,終被兩塊碎磚砸在頭上,暈了過去。
至于怎麼到了此處,就是她不知道的了,她側過頭,望向坐在旁邊的青年,腦海中依舊有些迷茫。
那名青年神态舉止宛如一個不修邊幅、浪蕩無行的纨绔子弟,堂堂地嚣妄地坐在那裡,分毫沒有覺得自己坐在一名陌生姑娘床邊,有什麼不妥。
方夏遲疑着問:“閣下是?”她右手在袖内一探,袖中的小刀已然不見,心頭一沉,忽又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先前穿的那一套,更是暗生警惕。
那青年笑微微地說:“在下唐能。”啊了一聲,“方姑娘放心,你的衣服是在下的侍女幫你換的。”
方夏變色道:“原來是蜀中唐門的唐能唐公子,久仰久仰。”
唐能笑道:“在下對方姑娘亦是久聞大名,幸得一會。”
方夏暗自戒備,卻發現手綿腳軟,半分内力也提不起來:“不知唐公子有何指教?”
唐能道:“自方姑娘失蹤,便震動京城,人人都想覓得芳蹤,不想在下有緣得見。在下對方姑娘景仰已久,想請姑娘去唐門做客。”
方夏失笑道:“我又不懂暗器毒藥,恐怕令人失望。”
唐能輕輕歎息一聲:“若有姑娘點石成金的本事,暗器毒藥又算得了什麼呢。”
方夏直截了當地說:“我聽說唐門想入駐京師已久,如若唐公子送我回天泉山,我便說服蘇公子,決不阻攔唐門勢力。”
唐能微笑着,堅定地搖了搖頭。
方夏沉默了下來,她早知道唐能絕不會輕易放她離開,還是忍不住想試一試,好在這裡是京城,隻要在京城行動,她自有她的門路,她的辦法。
唐能早有準備:“勞方姑娘千裡奔波,在下也頗感歉意,我這裡有一樣東西,或許能令方姑娘覺得,不是徒勞無功。”
他說得好聽,其實心中何嘗不清楚,風雨樓的耳目遍布京師,方夏便是使個眼色,也自有人接招,他隻會防不勝防,因此務必要使方夏心甘情願,自願同行。
方夏奇道:“什麼東西?”
唐能右手一擎,取了一根金钗出來。
钗頭以金絲攢了隻小小的蜻蜓,背部嵌了一顆珍珠,珠子已有些發黃,顯是久遠之物。
方夏臉色大變,驚愕不已:“你……你怎麼會有這根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