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氣了……”她上上下下掃了方應看一眼,“反正你和米公公是鐵杆,不如我送你一程,讓你進宮去當宦官,正好有米公公提拔照料。”她臉上笑靥如花,卻突然拔出桌上的血河神劍,一劍就朝方應看斬了下去。
血河神劍漾起一道紅光,迅猛無匹地斬向方應看雙腿之間,劍勢之快,劍鋒之銳,便是王小石馬上阻攔,也在所不及,更何況王小石根本連手指都沒有擡一下。
方應看瞳孔放大,忍辱神功和山字經裡一些兩敗俱傷的法門迅速從心頭一掠而過,他暗提内力,不顧經絡的刺痛全力沖擊被封閉的穴道:不戒齋終究是他的地盤,既然要兩敗俱傷,他便是拼着筋脈寸斷,也不會讓王小石和方夏生離此地。
隻聽嗤的一響,血河神劍插在了方應看雙腳間的地上,劍鋒已然劈開了他的衣袍,卻連他的油皮兒都沒有劃破一絲。
就在同時,屋頂裂成了八片,刀風卷起狂瀾,如狂風暴雨般撲面而來。
方夏拔出血河神劍,如同穿花般反手連點數下,幾顆寒星倒射而出,刀影登時亂了幾分。
血河神劍擊飛了幾枚暗器,并未傷人,彎彎曲曲的劍身上卻蜿蜒着血迹,顯然是剛剛飲了血。
王小石自是早有準備,刀劍齊出,以一己之力接下了八大刀王的攻勢。
方夏右手出劍,左手一把抓住方應看的腰帶,竟将他整個人當做盾牌一般舉了起來,揮舞着抵擋攻擊,當真是見者退後,所向披靡。
方應看默運内力,全部精神都放在沖開穴道上面,便是被手下的刀風拳影掃到,也是一聲不吭。
隻是他不吱聲,他手下的人卻不能當做沒有發生,慢慢地都退了開去。
八大刀王正是結成刀陣,圍攻王小石的關鍵時刻,奈何有方應看做人質,他們也束手束腳,刀陣漸漸潰不成型。
方夏趁機與王小石彙合,有他出手抵擋,方夏将血河神劍往方應看脖子邊一擱:“住手。”
八大刀王和任勞任怨等人微一猶豫,便退了開去,圍在旁邊不敢近前。
任怨笑道:“方總管,你們本是兄妹,何必鬧得這麼難看呢?”
方夏也不理睬:“有勞方小侯送我們一程了。”她手中的劍微微一緊,幾縷血絲滲了出來。
方應看垂眼不語。
方夏毫不客氣,一手持劍,一手拖着方應看就往外走。
王小石在旁護法,緊緊地盯住了任勞任怨等人。
方夏走了兩步,才發覺不便,方應看的身量比她高,又被點了穴道無法動彈,站在原地時不過把劍擡高點,走動時就不那麼趁手了,難保不被抓住破綻。
她一不做二不休,抓起方應看的衣領,将他整個人當做一根棍子,斜着拖起來就走。
邁過門欄時,方應看的腿磕了好幾下,隻聽聲音就知道受傷不輕。再走兩步,他的鞋子都快在地上磨穿了,衣衫下擺破損不堪,又滿是灰土,整個人說不出的狼狽。
任勞任怨素知這位小侯爺一向風度翩翩,絕不願意讓人見到自己此刻的狼狽,恨不能躲得越遠越好,偏偏此刻不敢退後,隻得提心吊膽地跟了出去。
方夏和王小石剛走出神通侯府的大門,四下的巷子裡無聲無息地湧出來一群人,徑直迎了上來。
方夏認得為首之人正是孫魚,看來王小石早就安排了人在外接應,心下一松,停下步子,轉身面向任氏雙刑等人。
這一路走來磕磕盼盼,方應看這輩子都沒有今天這樣狼狽過,他擡起血紅的眼:“沅沅,你今天不殺我,總有一日,我會得到你。”
方夏一笑不答,突然一掌拍出,擊在方應看背上,将他整個人拍得飛了出去,任勞任怨連忙上前欲接,方應看隻探出右手,在任怨肩上微一借力,身形便輕飄飄地轉了過來。
原來不知何時,他竟然沖開了穴道,若不是方夏遽然出手,隻怕反倒為他所制。
方夏聲音柔和,不急不惱,款款笑道:“小侯爺的招待,方某銘記于心,沒齒難忘,自當奉還。”她心中暗道:我若是真的下手送你入宮,卻又不能殺了你,隻會造就一個不惜一切的瘋子,我既然真的要報複你,自然要叫你權勢盡失大業難成,讓義父認清你的真面目,身敗名裂人人喊打,又何須急于一時呢。
方應看一怔,笑得更是真摯:“沅沅這麼惦念愚兄,叫愚兄好生感動。”他忽然笑容一斂,額角、眼窩、笑紋都同時微微發金,拱手道:“英雄盡敗情義手,石兄小心了。好走不送,後會有期。”
他退後一步,注視着方夏和王小石在金風細雨樓幫衆的護衛下登上了馬車,前呼後擁,絕塵而去。
這時,他一直壓抑的傷勢再也控制不住,一口鮮血從喉間湧出,噴濺在了衣衫上。
剛才方應看拼着筋脈受損,強行沖開了穴道,想要說話轉移方夏的注意力,以便出奇不意地發出反擊,不料方夏突然出手,還偏偏就打在他内力聚集之處,他的内勁被這一擊,飛崩入經絡之間,如果說他原本的傷勢還有恢複的可能,現在就是傷了學武的根基,在他的武學之路上埋下了一個大大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