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會心一笑。
無情曾經參與刺殺蔡京,可惜功敗垂成,其實他更想殺的是那個道君皇帝趙佶,隻是宋室昏庸,均無人君之像,一旦内亂,外族趁虛而入,就是另一個八王之亂五胡亂華,更會生民塗炭赤地千裡,所以他不但不能殺趙佶,反而還得捏着鼻子經常入宮輪值,免得皇帝被人給殺了。
可是,可是如果勉力維持終究還是家國淪喪,反倒不如放手一搏死路求生,至于當今這位皇帝,道君皇帝,他又憑什麼不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甜山一戰後,方夏公然宣稱趙佶為後主李煜報仇轉世而來,雖被諸葛先生喝止,但她與四大名捕往來之時,私下對皇帝乃至太子多有鄙薄之語,從不掩飾自己的政治立場,無情聽是聽了,既不出言附和,亦未對任何人乃至諸葛先生宣揚,好像一個完美的樹洞,什麼都聽,唯獨不會說話,這一切已然在無形中表明了他的态度。
這場你來我往的交鋒,正是無情在試探方夏乃至金風細雨樓的立場,也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
無情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勸說:“世叔知道我在幫你和孫青霞仿制騰騰騰,卻不知道進展如何,不過,我以為這樣牽連九族的大事,你還是在世叔面前周旋一二,以免誤會才是。”
以他的聰慧,何嘗不知如果騰騰騰制造成功,金風細雨樓就掌握了足可改朝換代的武器,必然會對如今的政局産生莫可比拟的影響,但他一則對當今朝廷失去了信心,二則誤會方夏和諸葛先生的關系,不願他們“父女”反目,因此沒有多言,此時此刻,還是忍不住勸說周全。
方夏當然知道無情誤會了什麼,但諸葛先生自己都不對弟子澄清,她出言反對,隻會被四大名捕誤以為她心懷怨恨不願和解,隻得胡亂點了點頭。
無情順勢換了個話題:“那我們便一起回去吧,臨行前世叔讓我請你一同回去吃晚飯,來了一位貴客,有事商議。”
方夏點頭答應,并不以為意。
無情擡頭注視着遠山,隻見雲遮霧繞間,如黛青山若隐若現,不由喃喃自語,像是在問自己,也像是在問方夏:“未來……是什麼樣子的呢?”他當然不會以為能夠知曉未來是什麼天大的美事,預知未來者往往因不被人理解的預知而痛苦,而所有的自救都像是溺水之人在河流中絕望地掙紮,而命運,是否如同奔湧而下的河水一般不可違逆呢?
方夏斬釘截鐵地答道:“未來在我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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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衣居士已經和神針婆婆回了神針門,諸葛先生和鐵手正陪着貴客在花廳喝茶。
那是一位身披素袍的大師。
這位大師長得很清秀,很秀麗,一時教人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諸葛先生作為主人,客氣地引見道:“大師,這是我自在門的小輩,方夏,也是風雨樓的總管。方夏,這位是三姑大師。”
方夏早忙執小輩禮,大師亦微笑還禮。
等到各自坐定,三姑大師開口道:“今日請諸葛先生相邀,是因為我要說的事,我希望各位能知道,并在知道了以後,能做一些事。”
方夏拱手道:“請大師賜教。”
三姑大師道:“我要說的是關七的事,還有小白姑娘的下落。”她的目光落在方夏身上,“方總管或許有所耳聞。”
方夏道:“有所猜測,還請明示。”
三姑娓娓道來:“小白姑娘原是淮陰張侯的愛徒。師父隻收了兩個半的徒弟,一個是我,一個是小白,半個——從來沒有身份的——是米有橋。但他老人家最疼的當然是小白。師父逝世之後,小白因緣際會,到了洛陽,認識了溫老字号的掌權人物、武林中重若泰山的人物溫晚。所謂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情深。他們倆自是一對璧人,恩愛逾恒,卿卿我我……”
方夏幾乎想吐槽出聲:不是說溫晚是小白的義父嗎?幹爹這個梗是過不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