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金風細雨樓就要做這個在生死存亡的時刻能夠站出來的“人”。

蘇夢枕目帶笑意，微微掃了方夏一眼，悠然重複了那句令他印象深刻，甚至讓他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江湖紛争的話語：“利益攸關為大，衆望所歸為勢，所以大勢所趨，不可改也。”

方夏行事的手段與決斷，懷抱的理想與抱負，為風雨樓凝聚的利益與人望，蘇夢枕都看在眼裡，他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你為了何小河的事承擔識人不清之責，自請十鞭，可你是我任命的總管，我若是罰了你，我是不是也要擔責？”

方夏無奈：“何小河是我一力舉薦，又在我手上出的事，與公子何幹？而今正是樓裡新規推行之時，公子就當殺雞儆猴立木為信吧。”

蘇夢枕沉吟片刻：“好吧，當罰，罰你早上過來陪我練刀，你耽于俗務，也該好好練練武功了。”

江湖中人，武藝本是立身之本。有蘇夢枕這樣的絕世高手喂招，對武道精進大有裨益，怎麼能稱之為懲罰呢？

方夏本還想再勸，蘇夢枕已經轉身離開了。

當然，她後來才知道，和蘇夢枕過招，還不如痛痛快快挨十鞭子了事，難怪楊無邪這樣被蘇夢枕“指點”過的老人閉口不談，畏如蛇蠍。

說實話，挨打不是事，心态有點繃不住。

武學講究天賦，能夠在江湖中脫穎而出的人，對自己的天賦還是有幾分信心的，奈何有時候天賦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塹，信心就變成了懷疑，方夏幼時學過刀，自問對刀法還是略有心得，可到了蘇夢枕面前，她真的懷疑自己學的雪泥刀是不是用來削土豆片蘿蔔的？

紅袖刀法很難嗎？不難，就連招式也不繁複，僅憑對練方夏就可以模仿幾招，有的時候她還能猜出接下來蘇夢枕要用的是哪一招，可是蘇夢枕使出來的紅袖刀，永遠是那麼地恰到好處，那麼地避無可避，那麼地鋒利無匹，令她常常升起一個疑問：人和人的差别怎麼就這麼大呢？

方夏不是不能領會蘇夢枕調教她武功的好意，畢竟蘇夢枕幾乎算是把紅袖刀法傳給了她，隻是再有進展的武功都不能遮擋她對蘇夢枕那高山仰止的敬意：身負沉疴已經把武功練成了這樣，如果身體完好，蘇夢枕又有什麼做不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