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店裡走出來,下意識将車速降至最低。
身着碎花長裙的歸漾,笑容明媚,是春日裡最絢爛的花朵。而這朵漂亮的花,在看到車上下來的男人時,帶着熱烈的馨香,撲進男人懷裡。
身後響起此起彼伏的鳴笛聲,在街邊的那對倩影看過來之前,沃爾沃提速駛離這條街。
商筠止眉眼微沉,面無表情地看着路況,在下一個路口轉彎,駛進了一條死胡同。
周圍都是老居民樓,老人三五成群,聊天、下棋、鍛煉。陪伴孩童的家長,大聲訓斥瘋玩跑鬧的小孩,遛狗人士不時經過,犬吠人聲,喧鬧不止。
車廂内寂靜無聲。
商筠止靠在椅背上,眼眸毫無焦距地望着前方。外面暖陽高照,和煦的陽光灑在嫩綠的樹葉上面,海棠花、櫻花、桃花競相開放。
明媚春日,商筠止卻堕入了無邊的黑淵。
迅速下墜的時刻,電話響起。
他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直到電話第三遍響起,視線才緩緩挪向手機屏幕,枯寂許久的身體,按了按眉骨。啟唇的瞬間,嗓音低沉,冷寂。
電話那端的邊澤,不敢置信:“是……商律師嗎?”
他立刻恢複成平時的狀态:“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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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漾在店裡呆到中午,懶得再回家換衣服,便在店裡挑了一套油畫風的印花連衣裙,魚骨胸衣造型,本就盈盈一握的纖腰顯得更加纖細,清新自然不失高貴。
從試衣間出來,小奶狗被驚豔到,眼睛亮了一瞬又一瞬。
“真給我面子。”
歸漾眼都不往他身上瞟,随口說道:“跟你沒關系。”
她從小就愛美,哪怕是穿着寬大毫無版型的校服,她也要想盡辦法加上獨特的設計,一個小發卡、漂亮的發圈、一雙别緻的鞋子,或者設計感的鞋帶,但凡能自由發揮的地方,她都不放過。
長大以後,更将愛美之心發揮到極緻。哪怕下樓扔個垃圾,她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更何況參加陌生人的派對。
派對在城郊的别墅進行,來的基本都是小奶狗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似乎家境都不錯,各個名牌加身,指揮着一群傭人忙上忙下。
歸漾明知小奶狗期待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她全當沒看見。小奶狗忍不下去了,問她怎麼不關心自己的家世。此時的她,正在一堆女孩子面前,跟她們聊搭配技巧,大家對她的連衣裙很感興趣,紛紛問店鋪在哪兒,她便自然而然地介紹起自己的服裝店。
小奶狗看不下去了,将她拉到一邊。她不甚在意道:“我跟你談戀愛是圖開心,真不想官宣。”
小奶狗努努嘴,想說點什麼,她眉梢微蹙:“再說下去就沒意思了。”
小奶狗看到她倏然冷淡的眼眸,瞬間化身成讨人歡心的小狗,生怕她一個不樂意踹了自己。
派對持續到淩晨,歸漾喝了不少酒,列表裡多了幾個女孩的微信。若是平時,她肯定找家酒店休息,絕不找代駕。
今晚有小奶狗在,她便找了代駕回家。到達地下車庫,小奶狗多番暗示,想進屋坐坐喝杯水什麼的。
她豈能不懂小奶狗在想什麼,隻是她提不起興趣:“下次吧。”
昨晚派對無聊,跟那些女孩聊天,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并沒有對宣傳店鋪抱有任何希望。沒想到,第二天竟收到其中兩位的消息,說要來店裡逛逛。
歸漾匆匆洗漱完,畫了個快手妝,換上衣服,拎着包出門了。
走向電梯時,她往商筠止家的大門看了一眼,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很快便回眸。正好電梯到了,她緩步走進轎廂,電梯門即将阖上時,闖進來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
正打着電話,轎廂狹窄,電話那端的女聲音量不小,她輕而易舉便能聽到兩人的通話内容。
歸漾沒有偷聽的癖好,打開手機想給梅梅發消息,耳畔闖進來一道聲音:“你這次找的活兒真輕松,我怎麼找不到這種活兒。”
“不僅輕松,老闆還挺大方,事也不多,就喂喂貓,打掃下衛生。”
那端說:“現在城裡人把畜牲當自己的孩子對待,金貴得很,稍微沒照顧好,就要挨罵。”
許是察覺到若有似無的注視,阿姨沒有說多餘的話。電梯到達一樓,歸漾猶豫一瞬,踏出轎廂,狀似無意地走向大門。
兩人之間隔着一段距離,隐約聽到說話聲:
“畜牲又不會說話,我隻要不在攝像頭底下對它不好,老闆怎麼可能知道。”
随後又說:“它挺怕人的,離我遠遠的。剛剛它突然撲向我,給我吓了一大跳,悄悄掐了一把,現在它看到我就跑。”
說話聲逐漸遠去。
歸漾轉身走向電梯,心裡不斷告誡自己,不要多管閑事。
兩位顧客還帶了三個朋友,坐在店裡的接待區,聊得正開心。
歸漾走進店裡,跟她們聊了會兒,将話題自然而然引到服裝上面,通過聊天,了解到各自的喜好,再根據喜好推薦。
五位顧客家境優渥,習慣享受服務。她們隻相信歸漾的審美和搭配能力,讓她必須親自接待。一人面對五個顧客,兩個導購,梅梅和陳玲在一旁協助。
一連忙了幾個小時,将拎着大包小包的顧客送走,她轉身對梅梅和陳玲說:“你們辛苦了,今天的提成一人一半。”
梅梅和陳玲對視一眼,笑着道謝。
忙完以後,上午偷聽到的對話再次躍上心頭。她本不想理會,想了很多種方法轉移視線,卻怎麼都無法忽視心底的擔憂。
終于。
在看到路邊的流浪貓跑過去時,她撥通了商筠止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