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隻知道武學修養的武癡,能說出替陸江引薦的話已是十分稀有,楊勒認為陸江已算是自己的友人,長久不見,他要對陸江稍好一些,才這般說。
但什麼師妹師姐的,楊勒向來退避三舍。
他十六七歲時曾被一個前來遊學的師姐诓騙,師姐認為他生的英俊冷冽,寬肩窄腰,很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師姐芳心暗許,又行事膽大,竟以讨教功法為名,将楊勒拐騙到房中。
楊勒見她正經功法說不出來,反倒腳步虛浮,一個勁往自己身上撲,顯然不學無術,虛度時光。
楊勒轉身就走,可師姐軟綿綿的手忽然攬住他的腰,他以為師姐是正面打不過他,意欲偷襲,反手就對師姐砍了一刀,推門出去了。
師姐是刻意打扮一番過的,描眉塗粉,自覺不是天仙也差不多了,遭此大辱,怎麼想也咽不下這口氣。
她毫不羞澀,反而肆意宣揚此事,罵楊勒是沒膽的孬種!是支楞不起來的慫包軟蛋!
有好事的師兄弟前來找楊勒求證,楊勒如實相告,說師姐騙了他,是個隻知道背後偷襲的陰險之人,并囑咐師兄弟們都不要與她較量武藝。
師兄弟們嘻嘻哈哈,笑做一團。不出幾日,整個學宮都知道了楊勒這件事。
楊勒本就對女子無甚興趣,隻有面對手中寶刀時才會露出幾分笑意。這下子,更是聽都聽不得女孩子們的事,隻把世間所有女子都當成了師姐那般。
陸江見他果然說完“無趣”就不再吭聲了,拍拍他的肩。
楊勒歎了口氣,“還是别認識什麼稀奇古怪的人了,我們兩個說說話就行。旁人,唉,盡幹些讓我丢人的事情。”
二人說話這一陣子,屋内弟子們已挨個祭拜上香完畢。
衆人便一道移步至西廣場處,此處地界開闊,能容納四五千人,向來為學宮比試的場所。
陸江同楊勒已不知在上面打過多少場了。
随着離西廣場越來越近,楊勒被勾起來打架的瘾,“等回頭得了空,我要跟你好生打上一場。”
陸江笑道:“改日再說。今天可沒有安排我們的場次。”
祭典議程上,這次有擂台賽,及學宮子弟單純展示武招的表演。
楊勒回來晚了,陸江則是已對此失去興趣,兩人均不參賽,正好可以找處地方好生叙舊。
西廣場正中央的高台正是此次擂台的地方,周圍有着隐隐約約的光芒,是長老們設置好的結界,怕打鬥的餘波傷到觀戰人員。
高台周圍擺放有桌椅,可坐着觀戰,因今日人多,遠處放的也有。衆人為看比試,均往高台附近湧去,生怕占不到好位置。
楊勒同陸江對打,平日私下總是五五開,可一到了有人觀戰、給予彩頭的場合,陸江總是赢的那個。
楊勒越挫越勇,他不在意輸赢,但覺得同陸江一處,不用擔心被嘲笑譏諷,又能打架,再好不過了。
自師姐事情發生之後,衆師兄弟終于發現了楊勒如蒼松般堅毅的背後是一片未曾被污染的天真爛漫,說難聽點,就是有一個榆木腦袋。
楊勒雖武藝高強,時時背着把大刀,但他從不對他們動手,因為知道自己一刀下去有可能傷到他們。
師姐不一樣,師姐是偷襲在先。
楊勒每次受到師兄弟調笑時,起初還争辯幾句,後來發現越說,他們笑的越開心,更加來招惹他。楊勒說話直來直去,聽不懂彎彎繞繞,盡是增加笑料。他就很少說話了,師兄弟們終于失去了這個樂趣。
他看了眼陸江,從前以為陸江是獨一無二的那個,他從不以此來戲弄我。可他也變了,明知道我一聽到師姐師妹這樣的詞就會頭腦發昏、渾身無力,他今天竟然還是說了。
可他隻說了一句,就放過了楊勒。楊勒暗暗想,我也就生一會兒氣。
陸江完全沒察覺出他的心思。他在想:師弟也來西廣場了嗎?
他想再朝身後看幾眼,卻擔心再被楊勒察覺,便突然摟住楊勒肩頭,半個身子壓着他。
楊勒低着頭,“脖子要被你壓斷了。”
這樣正合陸江的意思,陸江看他沒有功夫看自己,忙朝身後掃去,果然看到了崔玉折的身影。
周圍的師兄弟們均有自己相熟的友人,崔玉折走在人群之中,看上去形單影隻。
楊勒快喘不過氣了,方推了一下。陸江一下子松開了他,忙哄道:“對不住,手重了點。”
楊勒卻露出一絲微笑。他知道勾肩搭背是好朋友之間才會有的。陸江這是因剛剛說錯了一句話,知道自己正在生氣,所以表達親近來了。
好了,我接受你的示好,大人有大量,不再生氣了。
他胸腔裡尚存一絲憋悶,因此捂着嘴咳嗽了兩聲。
陸江愧疚的為他拍背,忽然見他咳嗽中竟還不慌不忙笑了一下。心中驚駭。
楊勒瘋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