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之事在江念歡一番操作之下不了了之,好在治療了大半月,燕兒的情況終于逐漸好轉。待到回門宴前夕,她已是恢複了神志能自由行走,幾乎與常人無異。
“小姐,您怎麼親自收拾起來了?這等雜事交給我做就好啦。”燕兒端着一屜方才蒸好的水晶蝦餃剛剛走進門,便是瞧見江意晚打開了櫃子正在收拾着衣物首飾。
江意晚親切地笑了笑,道:“燕兒你剛剛痊愈,還是歇着吧,反正這些活我自己也幹習慣了。”
“小姐這話說的,先前讓小姐獨自應對這府裡衆事本就是燕兒的不是。如今我好不容易能幫上忙了,哪裡還能袖手旁觀。”燕兒連忙放下食盒接過江意晚手中細軟,待看到一抹鮮豔的正紅色,她才面上一愣,“小姐,這喜服您不留作紀念,也要帶回府裡嗎?”
少女懷春,對于那新婚當日共結連理之時所着喜服,大多都寄托着美好的念想。不說長挂屋中,至少應當封存良處,燕兒此時卻見江意歡随手将它與其他衣物首飾一同包進了包袱中,着實有些摸不清頭腦。
“不是要帶回府中。”江意晚手上動作沒停,目不斜視答道:“這些衣物首飾反正平日裡無用,我便想着索性打包賣了換些銀錢,日後我們要用着銀子的地方還多着呢。”
“哦,好的,小姐。”燕兒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變賣喜服,大約是這場姻緣并非是她所願吧。燕兒隐約覺察到自己小姐同夫君似乎關系并不親密。先不論多多少少聽見的府内傳聞,自她蘇醒以來,季将離便是未曾前來探望過一次,反倒是全副身心都投入到江念歡那邊。想來小姐這段日子一定過得很艱難。
她不由地在心底微微歎氣,嘴上隻是道:“您放心,明日咱們回門了,我便差人将這些東西都賣了去。”
江意晚微微颔首:“有勞了。”
次日清晨,兩頂轎子早早便是停在将軍府大門前。一頂是簾面繡着銀絲花蕊的平頂小轎;另一頂則是飛檐上雕着瑞獸,周身蓋着绫羅轎帏的四擡大轎。
燕兒未作他想,扶着江意晚便是朝那頂飛檐大轎走去。卻沒想到尚未靠近,便是被轎夫攔下:“抱歉,大少奶奶。将軍有令,二少奶奶身子仍未痊愈,還需得他時時照看。因此今日他将與二少奶奶共乘一轎,還請大少奶奶坐後面這頂。”
“都道嫡庶有别,這大轎自然是應當留給正妻搭乘,哪有無端讓側室與家主共乘,反倒冷落正妻的道理?”燕兒當即怒從心來,擰着眉罵道,“我瞧你們這些人便是狗仗人勢,有意為難!”
“燕兒,罷了。不必與他們相争,我們坐後面這頂便是。”江意晚沖她搖搖頭,眼神示意她無需多言。
燕兒仍是不甘心:“小姐,哪能如此委屈您!這大轎,本來就應當是您與将軍共乘的!”
話音剛落,幾道虛弱的咳嗽聲便是自身後傳來。燕兒轉頭,隻見江念歡披着厚厚的披風,在季将離的攙扶下,一步一咳地走了過來。
幾日過去,她依舊是面色蒼白,一張俏臉因着進食甚少變得更加小巧,連面頰都有些微弱的凹陷。江念歡佯裝虛弱地笑了笑,道:“拜見姐姐。燕兒姑娘,你先前所言我都聽見了。這大轎照理來說确實應當給姐姐坐,隻是我身子着實虛弱,獨乘一轎唯恐意外暈厥,夫君心疼我,這才特許了我與他共乘。姐姐如此明辨是非,想來定不會為這點小事為難妹妹吧。”
“無妨,妹妹你坐便是了。”江意晚淺淺一笑,随後便是移步向後方小轎走去。
“你……”燕兒想繼續争論,又瞧見江意晚面上從容半分未改,已然決定不争不搶,隻得在原地跺了跺腳,快步跟上。
……
太仆府外,江禦攜姨娘王暗雪一早便在門口守着。見到兩頂轎子前後落定,二人便是迎上前來,笑逐顔開。江禦的目光在瞥見被季将離扶下轎的竟是江念歡時,明顯帶着些錯愕,卻也并未細提,隻是和藹笑道:“賢婿終于舍得帶我這兩個女兒回來看看老夫了,回來就好。”
照理來說,新人回門第一件事,便是拜訪當家主母。可虞晚英早逝,江禦顯然也沒有要領他們去祠堂祭拜的意思,于是幾人便隻當省去了這一環節。廳堂之中,江意晚自行落座後,便是注意到季将離先行将江念歡安置好後,才找了個最靠近她的座位一同坐下。
侍女給衆人上過茶,江禦率先端起茶杯,道:“這是今年西南新上供的高山黃金桂,承蒙陛下體恤,賞賜了我一些,今日大家就共同品品。”
季将離輕呷一口,笑道:“陛下器重嶽丈,今日小婿托嶽丈的福,能飲用此等貢品。這黃金桂芳香甘醇,果然是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