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便是中秋,谷中也開始忙起團圓餅。
陳禦裴給家中去了信,說是今年中秋不回家了,準備在阿含谷過。
月桂飄香,金粒粒落在地上,拂琵将新做的團圓餅放在桌上,金黃酥皮,裹着甜膩的蜜陷,還未進門就聞到了甜香。
陳禦裴最是捧場那個,圍着拂琵忙前忙後,又是和面又是遞水,在家都沒這麼勤快過。
婁弦看着陳禦裴獻殷勤的模樣,咬了口團圓餅對唐渡道:“拂琵對男人還是過于心軟了,這才幾天就被纏上了。”
團圓餅内加了桂花粒,馥郁芬芳,甜而不膩,婁弦眼前一亮,又從盤中拿了一塊。
唐渡見婁弦吃的開心,也被調動味蕾,伸手拿了一塊。
他不喜吃甜,剛咬下一口,酥皮渣軟,桂花香充斥鼻腔,一切都恰到好處。
“如何?好吃嗎?”拂琵一臉期待的看着婁弦。
婁弦還未評價,一旁連吃五個的陳禦裴拼命點頭捧場:“好吃好吃,拂琵姑娘的手藝真是沒話說。”
拂琵放下心來。
先前在闇狴城沒有機會,她也是第一次做團圓餅。
她将其中幾個用絹帕包裹,準備拿去給柳式通嘗嘗。
“對了。”陳禦裴将手中的酥皮渣拍幹淨,“中秋那日街上會有傩戲表演,屆時我們一塊兒去看吧。”
婁弦順口問:“傩戲?做什麼的?”
“驅邪納祥。”唐渡說道,“荊州百姓每年佳節都會舉行傩戲表演,祈禱來年平安順遂,萬事無憂。”
百姓沒有通天的本事,往往寄希望于神明,以此來傾說心中夙願。
望家人身體康健,望來年豐收物饒,望尋覓良緣佳偶,有了希望,日子才會越過越好。
婁弦對寄于神明之事沒什麼興趣,倒是拂琵興緻勃勃地問:“那日豈不是會很熱鬧?”
陳禦裴一聽,趁機走到拂琵身側吹鼓道:“自然是熱鬧!還能見到許多新鮮玩意兒呢!你想吃糖人嗎?若你喜歡,我全買給你!”
“阿弦!”拂琵一臉興奮轉向婁弦,顯然是被陳禦裴說動了。
她還沒見過人間的熱鬧,想看看街上的各式新鮮,還有陳禦裴所說的糖人。
婁弦看着陳禦裴一張一合的嘴巴,手中的團圓餅瞬間索然無味起來。
不愧是蝶戲百花之人,三兩句溫柔絮語就把拂琵勾出了興趣,陳禦裴哄騙姑娘的手段果然有一套。
她走到陳禦裴身旁,将手中另一個沒吃過的團圓餅胡亂塞進他嘴裡,帶着些許不明的意味道:“吵死了。”
順手又将碎渣擦在他衣服上。
陳禦裴茫然極了,又不敢随意生氣,隻能默默将嘴裡的團圓餅咽下。
這餅實在是噎人的很,他梗着脖子好半天才吞下,看看婁弦,又看看拂琵,小聲抗議:“我又說錯話了?”
拂琵捂嘴輕笑,滿是期待的問婁弦:“那日總歸無事,閑着也是閑着,不若就下山湊湊熱鬧,我還從未看過傩戲呢。”
婁弦本不想去,若她拒絕,豈不是叫陳禦裴占了便宜。
想到此處,婁弦對一旁的唐渡說,“唐道長一塊兒?”
唐渡呷了一口熱茶,甜味沖淡不少:“我不喜熱鬧,你們去吧。”
婁弦也不強求:“也罷,唐道長性子清冷,去了反而無味,還是留在谷中最好。”
婁弦微微一笑,拍了拍唐渡的肩朝西院朝外走去。
醒來這麼些天,她還沒在谷中好好逛逛,眼不見為淨,索性朝人少處走去。
阿含谷四面環山,院子都錯落分布在不同地方,大多數都是沿着山谷地勢而建。
院子間由青石小徑或走廊相連,别看這谷中人不算多,地方卻是大,若是不小心走岔了,一時半會兒還不定能走出來。
婁弦揮去眼前礙事的枝杈,回望剛才走過的路,心中迷了方向。
她打量四周,此處雖還是阿含谷的山界,可與外頭大不相同。
月地雲階春和景明,沒有一絲酷暑之迹,既不濕冷也不幹熱,倒像是有人特意打造了舒适之境。
婁弦擡手,凝神看着指尖。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此地靈力充沛,她覺身體輕盈許多,也不疲乏。
“阿含谷竟有如此修養之地,原先怎麼從未聽過。”婁弦喃喃。
她懷着疑心繼續朝前走。
路過一片長春花,眼前路徑逐漸開闊起來,此地深處竟藏着一間木屋。婁弦還未來得及詫異,便被眼前靜坐的男子吸引了目光。
玄紫錦袍,衣袍處繡着的金絲赤蛟圖紋似暗流湧動,瑰麗而深沉。其眉眼更是俊淩華貴,饒是閉眼坐在那兒就叫人不可靠近。
她眼眸一轉,被其腰間一枚玉貝所吸引。
那枚玉貝此刻正閃着光芒,像是提醒主人有危險靠近。
好東西
想要。
婁弦眉眼一挑,正欲上前,原本閉目的男子倏然睜開眼。
在眼簾輕掀那一刹,一道氣壓朝婁弦橫掃而去如刀刃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