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眼睛比尋常人還要大些,眼裡沒有活氣,與人說話時雖看着你,可目光并未聚攏,隻單單将臉轉向你。
陳禦裴頓覺周圍冷飕飕的。
他湊到唐渡身旁問:“唐道長,你還察覺到了什麼?”
唐渡看着眼身後無垠夜色,靜聲道:“她是妖。”
“妖?”陳禦裴看看身後,又看看唐渡,“既然是妖為何不把她收了?”
唐渡:“活屍和怨魂還沒有結果,暫且不要打草驚蛇,我們先回去吧。”
幾人回了阿含谷。
事情雖沒有調查清楚,好歹也是有了眉目,幾人說了一番話後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翌日天亮,妖殿司傳來消息,昨夜街上又有活屍出現,傷了不少人。
據其中一個司衛說,這回出現的活屍都是剛死去不久的,連□□都還未腐爛。
眼下活屍擾亂,鬧得街上人心惶惶,還沒入夜街上便沒了行人,妖殿司的人更是忙的腳不離地。
小環從外邊走進來,喝了口水順順氣。
陳玉茴在一旁待她平複完,着急問:“怎麼樣?見到唐道長了嗎?”
“小姐,外面實在是太亂了,我連唐道長的影子都沒見到。”
陳玉茴蒙上一層擔憂:“聽禦裴說,那些怨魂借着屍首回魂,見着人就咬,你說唐道長會不會有事?”
小環扶着陳玉茴坐下,安慰道:“小姐莫要擔心,唐道長是有本事的,他連魇妖都不怕,這些活屍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你還是将自己照顧好了,這幾日千萬不要下山,安安心心等着唐道長回來。”
陳玉茴點點頭,可臉上的神色并未舒緩,她抓了小環的手說:“我得再同禦裴說一聲,這幾日就留在谷中,免得出什麼岔子。”
說着,她起身準備朝陳禦裴的院子走去。
昨夜從慈女村回來後,陳禦裴做了一晚上噩夢,早上醒來時神情恍惚,腦袋昏昏沉沉的。
他抓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裡,閉着眼慢慢咀嚼:“唐道長怎麼連飯都不吃就急着下山了,昨夜回來天都快亮了,他不睡覺嗎?”
拂琵盛了碗五谷粥放到婁弦面前說:“昨夜東街又出現了活屍,唐道長收到消息,一早就和妖殿司的人出了門,我們給他留些吃的就行。”
正說着,唐渡從山徑處走了上來。
他的道袍有些淩亂,許是經曆過一番打鬥,細碎的頭發從額前散落,與往日闆正的他相比,有些孤絕散亂。
他自然坐在婁弦身側,正要伸手去拿木勺,一碗五谷粥推到了他面前。
他順着碗望去。
婁弦并未瞧他,自顧吃着手中的包子說:“别看我,這粥我沒喝過。”
唐渡垂了眸,低聲道:“多謝。”
看他心事沉重的模樣,拂琵問道:“是又多了很多活屍嗎?”
唐渡點點頭,咽下五谷粥後說:“活屍比前日裡看到的還要多,或者說,是怨魂更多了。”
那些怨魂離了體,若不及時将它們收服,它們便會去找下一具屍體,如此反複。
而且怨魂越來越多了,今早妖殿司的人發現亂葬崗丢了好幾具屍體,附近村子的墳包也丢了不少屍體。
若不及時處理這些怨魂,活屍會像灰燼飄燃,燒之不盡。
陳玉茴去找陳禦裴時,正巧路過婁弦所住的客院。
她眼前一亮,正要喚唐渡,話還沒說出口,眼中的光又熄滅下來。
唐渡婁弦二人坐在一處吃着早飯,口中不知在說些什麼。
不得不說,婁姑娘長的确實标緻,臉上雖未塗抹胭脂,可膚色白皙勻稱,模樣一點不比京中貴女差。
陳玉茴心中有些發酸,一時不知要不要上前。
還是婁弦率先注意到了她:“玉茴姑娘?”
陳禦裴咬着包子轉頭:“阿姐?”
陳玉茴勉強露出一個笑,朝她們走來:“我原是想找禦裴的,沒想到在這碰見了。”
陳禦裴給陳玉茴拿了把椅子,又替她盛了碗粥:“找我做什麼?”
陳玉茴臉上露出擔憂:“近日街上不是出現許多活屍嗎,我怕你貪玩下山特來叮囑你,這幾日安心留在谷中,莫要亂跑。”
陳禦裴笑着說:“我又不是三歲孩子了,怎還像阿娘一樣整日操心我。”
陳玉茴佯怒:“這說的什麼話,你是我弟弟,我自然是最挂念你的。”
婁弦捧着碗,一雙眼看着姐弟倆說的有來有回,嘴角下意識揚起來。
真好。
有人挂念的感覺真好。
她笑了笑,将碗放在桌上,心中忽然覺得空落落的。
唐渡擡眼,看到婁弦細微的表情,他抿了唇,将那抹思緒掩了下去。
“我吃飽了。”婁弦起身,“我再去慈女村看看,中午吃飯不必等我了。”
她正要離開,唐渡叫住她:“我同你一起去。”
婁弦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陳玉茴,對着唐渡說:“唐道長,你還是留着些體力吧。”
拂琵正欲說話,婁弦打住:“我一個人去,我有别的事要處理。”
魂珠的事還沒解決,去的人自然越少越好。